第174章重度洁癖患者差点把医馆拆了重洗
医馆刚开门,门外九来了一行人。
当先那人,浑身裹着雪白细布,宽帽檐压住眉眼,只露两片紧抿的唇。
“抬脚。”白布人停在医馆门槛外。
声音隔着布,又闷又冷。
一个粗使仆役立刻蹲下,飞快掀起那人垂落的布袍下摆。
旁边一个穿着细棉衫的仆人掏出袖中卷好的崭新麻布,麻布利落地铺在门槛上。
另一仆役捧着一小钵清水,浸湿布巾。还有一个仆役,拿着湿布巾将那白布包裹的人所踏之处,细细擦拭三遍。
雪白的门槛依旧洁净如初,一尘不染。
白布人这才抬步,脚尖轻轻点在门槛那铺好的新布上,如避沼泽秽土。
那动作极缓,极轻,生怕沾惹一丝微尘。
医馆内瞬间安静了。
柜后抓药的小药童张着嘴,半截甘草悬在手上。
徐妙云刚撩帘出来,手中捧的账本停在胸前。
马淳的视线越过刚清空的桌面,定在那门槛上如履薄冰的白影。
白布人走进医馆正堂。
他站定,裹在布里的头颅缓缓转动,目光扫过粗陶药罐,扫过陈旧微裂的木地板,扫过屋角没完全擦净的积灰处。
马淳轻咳一声:“敢问这位……”
话未出口,便被打断。
白布人突然抬手,指向墙角,“那儿,有灰。”
随行的管家脸上堆起无奈苦笑,他朝后使个眼色。
两个小厮默不作声上前。一人拔开墙角的扫帚,一人提着抹布水桶。
接着医馆里只听见刷刷声和抹布摩擦声。
白布人立在大堂中央,白布袍子裹得严实,目光如锋利的刀片。刮过榆木诊桌上微凹的纹路,定在纹路深处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暗迹。
他袖中探出的枯瘦手指又动了动,“擦!”
短促的命令。
管家笑容彻底消失,只剩麻木的疲倦,又一个提桶的小厮冲上去,拿着湿抹布,在桌面上死命搓那微不足道的暗点。
马淳默立一旁。
他药童想上前帮手,被他抬手止住。
徐妙云放下账本,目光在马淳与那白影之间逡巡。
白布人的视线仍在游走,掠过药格侧面,落在高处药柜顶上。
“积尘。”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管家近乎绝望地闭上眼,挥挥手。
一个体格稍壮的仆人扛来一架矮梯,搭在药柜旁,动作麻利地爬上去,挽起袖子,用湿布将药柜顶寸寸抹过。
尘埃被拂落,白布人僵硬地站着,微微扬头,目光追着那些落下的浮尘,直至它们委顿在地。
“扫干净。”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不容任何回旋的尖锐。
先前执扫帚的仆人不敢怠慢,忙不迭将地上的新灰连带未干的擦地水痕一同扫去。
动作大了些,扬起点更细的烟尘,白布下传来一声模糊的抽气声,身影微不可察地向后晃了晃,仿佛被无形的秽气冲击。
管家抢上一步,低声急斥:“作死!轻着点!”
又转向白布人,弯着腰,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少爷息怒,就干净了,马上就好。”
足足半个时辰时间,整个医馆仿佛被水洗过,木板地湿漉漉地泛着光,药柜顶上纤尘不染,桌案光可鉴人。
徐妙云觉得连空气里那点草药混合灰尘的气味,都稀薄了许多。
白布人终于缓缓吐出一口郁气,紧绷的肩膀稍稍塌下一线。
管家如蒙大赦,也直起腰,揩了揩额角的虚汗。
他朝马淳投来歉然的眼神。
徐妙云这才走到马淳身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奇。
管家拱手赔礼,声音透着沉沉的疲惫:“马神医,少夫人,莫怪,莫怪。这是我家少爷的……老毛病了。”
他看了一眼垂手立回原位的白布人,无奈叹气。
“见了但凡感觉不够齐整、不够洁净的地方,他便如骨鲠在喉。定要亲眼看着手下人扫洒干净了,方寸才好稍安。每日在家中,从晨起睁眼,到深夜熄灯。这扫洒、擦拭,少说也需七八趟。府里粗使仆妇,专门伺候洁净的就有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