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舍身饲魔(第2页)

 "晚了。"

 沐雪瑶将丹炉倒扣在魔核上方，自己盘坐炉底。炉壁血阵骤亮，生出无数红丝扎入她的四肢百骸。难以形容的剧痛中，她清晰感觉到魔核被强行抽入丹炉——连同她自己的一部分灵魂。

 "雪瑶！"

 云辰的呼喊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沐雪瑶想回应，却发现嘴唇已与炉底金属融为一体。视野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天阙神兵斩出的惊天刀光，以及刀光中两个渐渐消散的虚影——白须老者和蓝衫女子对她含笑拱手。

 丹炉完全闭合的瞬间，她听见体内传来师父的叹息："痴儿，舍身非终点..."

 清香暴涨。裂纹处迸发的青光凝成莲花虚影，将魔核层层包裹。沐雪瑶感到意识在不断下沉，却意外地安宁。恍惚间，她变成了一味在丹炉中翻滚的药材，所有的痛苦与恐惧都在炉火中提纯、升华...

 丹炉内部，并非预想的灼热炼狱，而是一片混沌的青色汪洋。沐雪瑶的意识如同投入沸水的雪片，迅速消融，却又无处不在。她“看”见自己碎裂的躯壳沉入炉底，化作滋养青莲的沃土；她“听”见魔核在莲心深处疯狂挣扎，咆哮着撕裂灵魂的黑暗，却被那纯净、浩渺、带着亘古药香的青光层层包裹、渗透、瓦解。

 每一缕青光，都是她毕生丹道修为的精华，是她燃烧的生命与魂魄。魔核的黑暗触碰到青光，如沸汤泼雪，发出无声的尖啸，丝丝缕缕的污秽被强行抽离、净化。那并非摧毁，更像是一场至高的炼丹术——以她为鼎，以魂为火，以命为引，炼化这世间至邪之物。

 炉外。

 天阙神刀斩出的光辉，撕裂了残余的魔气，天地为之一清。刺目的光芒过后，云辰重重落地，手中神兵嗡鸣不止，光华流转，刀童的身影与海兰坚毅的面容在其中一闪而逝，带着释然与嘱托，最终彻底融入刀身，归于沉寂。

 他踉跄着冲向那悬浮于空、青光缭绕的巨大丹炉——或者说，那朵由青光凝聚、缓缓旋转的莲苞。莲苞底部，隐约可见沐雪瑶盘坐的轮廓，但已与炉壁、与莲根融为一体，化作玉石般的晶莹，再无生机波动。

 “雪瑶！”云辰的声音嘶哑破裂，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那神圣又悲怆的青光。他看到了师姐海兰，她保持着掷出魔核的姿势，整个人化作一尊剔透的冰晶雕像，脸上凝固着最后的决绝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静静矗立在莲苞不远处，如同永恒的守护者。

 莲苞内部，净化已至最关键处。魔核的核心，那一点纯粹的不甘与毁灭意志，如毒蛇般反噬，试图污染青莲本源。沐雪瑶残存的意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撕裂痛楚，仿佛灵魂被投入无尽的磨盘。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师父临终的叹息再次响起，如洪钟大吕：

 “痴儿，舍身非终点…丹道无极，以身合道，方见始终…”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燃烧的魂火深处迸发。一瞬间，沐雪瑶“悟”了。她不再抗拒消散，反而主动敞开最后一点意识，迎向那狂暴的魔核核心。没有对抗，只有包容。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狂暴的魔意冲入那点敞开的意识，却如同泥牛入海，撞进了一片无垠的药香宇宙。在这里，没有毁灭，只有生生不息的药性流转。魔核最后的戾气，竟被这浩瀚无边的“道”之药性温柔地包裹、分解，化作滋养莲心的最后一丝养分。

 “嗡——！”

 青莲骤然绽放！

 无与伦比的清辉瞬间照亮了整个被魔气肆虐过的焦土废墟。莲瓣舒展，每一瓣都由纯粹的光与香凝成，中心莲台处，一颗浑圆剔透、青金交织的丹丸缓缓悬浮，内里纯净无垢，再无丝毫邪气，只有磅礴的生命气机与大道药韵流转不息。

 丹成的异香弥漫开来，浓郁到化作实质的青色雾气，丝丝缕缕，浸润着每一寸焦黑的土地。奇迹在香气中诞生——枯死的草木抽出嫩芽，焦土之下萌发新绿，断壁残垣间，竟有细小的金色药苗顽强钻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

 云辰怔怔地望着那朵盛放的青莲，望着莲心那颗代表着牺牲与救赎的圣丹，望着冰晶中永恒的师姐。他手中的天阙神刀光华内敛，沉重如山。他缓缓单膝跪地，伸手轻轻拂过地面上一株刚刚钻出的金色药苗。指腹下，是生命复苏的柔软与坚韧。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落下，砸在嫩叶上，折射着青莲圣洁的光辉。风拂过旷野，带来新生的气息，也带来莲心深处，那一声若有若无、仿佛融入天地万物呼吸中的满足叹息。

 舍身饲魔，丹成道显。

 清香漫野，是为新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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