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白灼西生菜的吕子 作品
第5章 胭脂信(第2页)
没有落款,只有信纸末尾画着小小的砚台,旁边是半朵没画完的梅花。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棂,像有人在轻轻叩门。林穗抬头,看见玻璃上蒙着层水汽,水汽里渐渐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旗袍的女子正给身边的青衣小生梳头,发丝垂在他肩头,像黑色的瀑布。
小生微微侧头,对着女子笑,眉眼温柔得像化了的雪。女子抬手,把一朵白梅插在他鬓边,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林穗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影子在水汽里慢慢变淡,最后化作两缕青烟,从窗缝飘了出去,融进漫天的雨幕里。
她低头看向那堆信,突然发现最底下压着张胭脂纸,是婉娘常用的桃花色。纸上用指甲划着几行字,歪歪扭扭,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写的:
“砚哥,我等你。
在梅树下,
在梳头匣里,
在每一缕缠着你的头发里。
等你认出我指尖的胭脂,
等你知道,
我从没走。”
字迹的末端,有个小小的血印,像是用断指按上去的。
雨停的时候,林穗把信和胭脂纸一起烧了,灰烬被风吹着,飘向梅林的方向。她仿佛看见,梅树下的两个墓碑旁,多了两簇缠绕的藤蔓,一枝开着白梅,一枝结着墨色的果实,根须在泥土里紧紧交缠,再也分不开。
那年冬天,有个摄影爱好者来老宅拍照,说在梅林深处拍到了奇怪的景象——雪地里有两个相拥的影子,男子穿着戏服,女子的长发垂在他背上,像匹黑色的绸缎,发梢沾着未化的雪,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照片洗出来后,影子却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梅林,枝头的白梅开得正好,花瓣上凝着的露珠,像谁没干的眼泪,又像藏了多年的、终于落下的胭脂。
林穗再也没回过老宅。但她知道,那里的梅树下,有对恋人终于找到了彼此,用头发缠着,用胭脂记着,用骨头连着,在漫长的岁月里,把一场未了的情,写成了永不落幕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