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母子相认
血榜的火光将汴京夜空染成紫黑色,陈砚秋踩着贡院废墟的焦木奔向观星台。怀中陆巽的残卷正渗出黑血,在衣襟上蚀刻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天枢星位赫然指向观星台地窖的入口。 西华门外,三百六十五盏人皮灯笼悬浮在空中。每盏灯面都映出不同年份科第七名进士的面容,中央那盏燃烧得最猛烈的,正是陈砚秋自己的画像。灯笼下站着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童子,他们齐声诵念的西夏童谣与皇城司的警哨声混成诡异的韵律:
"铜雀啼,血榜现,朱衣点头变鬼面......"
陈砚秋撕下燃烧的袖袍缠住口鼻。靛蓝色火焰中飘散的曼陀罗粉末让视线扭曲,观星台的青石台阶在他眼中竟变成流淌的试卷长河。当他踉跄着踏上第一级台阶,石缝里突然刺出无数银针——针尖上挑着的正是历代落第者誊录的《春秋》破题。
"秋哥儿......"
飘渺的女声从地窖方向传来。陈砚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声音与记忆中岭南鬼贡院的林氏呼唤一模一样。他攥紧赵明烛给的半枚翡翠扳指,指环内壁的"七月七"刻痕正变得滚烫。
观星台基座突然裂开道缝隙。陈砚秋侧身挤入,腐臭的空气中浮动着真墨池特有的腥气。地窖墙壁上嵌满翡翠铃舌,每个铃舌都在无风自动,震落的灰尘在空中组成《璇玑录》的活字排版。
"你终于来了。"
阴影中走出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她的靛蓝衣裙已被鞭笞成缕,裸露的皮肤上刺着完整的宋夏边境图——每处关隘旁都标注着某科第七名进士的姓名。当妇人抬头时,陈砚秋的呼吸停滞了:那张布满新伤的脸上,眉间的旧疤将左眉断成两截——正是林氏独有的特征!
"娘......"陈砚秋的嗓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
林氏的独眼突然流下血泪。她颤抖的手指触到陈砚秋颈侧的胎记,指甲里嵌着的竟是银鞘案的靛蓝粉末:"二十年......韩似道把我关在这里校对《璇玑录》......"她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每个孔洞都结着黑痂,"每届科举前,都要用第七名进士的血校准活字......"
地窖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林氏拽着陈砚秋退到墙角,墙面突然翻转——背后是座由三百六十五颗人头骨垒成的七星坛。每颗头骨的眉心都刻着科第名次,而天枢位的头骨赫然是陆巽的遗骸!
"这才是真正的血榜......"林氏从陆巽头骨的眼窝里取出卷发黄的纸条,"你父亲临刑前塞进来的。"
纸条上是陈明远用血写的绝笔:"丁未科第七名本当陆巽,韩以铜雀砚改'戎'为'祀',其砚现藏于......"余下文字被血污浸没,但纸张边缘的银鞘纹路突然在月光下显影——那竟是观星台顶层的星图仪构造图!
林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吐出的黑血中混着细小的翡翠碎片,每片上都刻着"祀"字:"韩似道给我喂了活字版的毒......"她的指甲抠进陈砚秋的手臂,"子时三刻,星力最盛时,他要借你的血彻底扭转文脉......"
屋顶传来脚步声。林氏猛地将陈砚秋推进人头骨坛后的暗道:"去顶层毁掉星图仪!"她的独眼在黑暗中最后闪烁了一下,"记住,真墨池的水能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