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散人 作品

第205章 祭典将阑风云动

松针被夜风卷成漩涡,在血影卫的黑靴下簌簌作响,仿佛是死亡的低语在林间回荡。刀疤脸用鬼爪的倒刺一下下剜着掌心的血痂,那暗红的血珠是方才试图抢夺玄甲卫令牌的老五的。此刻,那枚鎏金令牌正别在他腰间,牌面的“玄”字被血浸得发黑,边缘还沾着半片青衫碎布,像是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惨烈的厮杀。

“大人说了,这令牌是玄甲卫给苏衍那小子的通行证,”他往地上啐了口血沫,混杂着血丝的唾沫在松针上砸出个小坑。鬼爪突然攥紧,令牌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却像是毫无所觉,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谁能拿着它走进白氏宗祠,抓住白家人,赏钱反十倍!但要是让那玉面书生跑了,我就把你们的骨头磨成粉喂狗!”

身后三十个血影卫齐齐低喝,声音里满是狠戾,锁链在掌心碾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预热。最左侧的矮个子悄悄摸了摸靴筒里的透骨钉,那钉子尖锐无比,上面还沾着影阁特有的蝶粉,只需轻轻一碰,便能让人瞬间麻痹。他早盘算好,拿到令牌就结果刀疤脸,再用这令牌混进祠堂,把白家人交给大人,大人高兴了正好解了他身上那日夜折磨他的毒。

夜风突然转向,卷来祠堂的檀香,那香气在血腥气中显得格外突兀。苏衍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轻摇,目光却死死锁定刀疤脸腰间的令牌。那是张武亲授的“玄字令”,凭此可自由出入宗祠,就连后殿那片女眷禁地都能畅通无阻。他故意让影阁透消息引血影卫内斗,本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没料刀疤脸竟真得手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夜姑娘倒是沉得住气。”苏衍用扇尖拨开脚边的松针,青衫在月光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刀疤脸靴底沾着祠堂地砖的青苔,这令牌十有八九是真的。”说话时,他的折扇看似随意地往后一挡,“当啷”一声脆响,正撞在矮个子射来的透骨钉上,钉子应声滚进松针堆,消失不见。

夜棺姬的铁锄在掌心转了个圈,锄尖的寒光劈开周遭弥漫的杀气。“苏公子的算盘打得真精。”她瞥了眼滚远的钉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故意让影阁知道令牌在身,不就是想借血影卫的手毁掉它,好让玄甲卫再发一块新的?”她早就注意到苏衍袖中露出的传讯符,那可是能随时要到新令牌的凭证,这小子的心思,可真是深不可测。

刀疤脸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他猛地扯下令牌往空中一抛:“一群蠢货!真当老子看不出你们演的戏?谁抢到算谁的!”

三十个血影卫瞬间炸锅,手中的锁链带着破空声纷纷缠向空中的令牌。苏衍折扇合拢,如利剑般直取令牌,却被夜棺姬的铁锄死死拦住。锄尖撞扇骨的脆响在林间回荡,两人旋身之际,同时抬脚踹向抢在最前面的血影卫。那卫卒惨叫一声倒地,胸口上同时印着清晰的鞋印与锄痕,可见两人这一脚的力道之大。

“这令牌我要定了。”夜棺姬的铁锄抵在苏衍心口,锄尖的倒刺几乎要划破他的衣襟,“我知道墨泯在哪,他手里的离魂玉,你不想要?”

苏衍的折扇也同时抵住她的咽喉,扇骨上的化金水顺着木纹缓缓渗出:“夜姑娘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左臂的伤在流脓,是被青铜面具人的焚心砂烫的吧?”他早就瞥见她袖口的焦痕,那可是焚心砂特有的灼迹,这女人,看来也和青铜面具人交过手。

两人正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分毫,刀疤脸突然摔碎手中的黑瓷瓶!黑色粉末遇风瞬间燃烧起来,在松林中画出一个诡异的圆圈。圈内的空气变得异常粘稠,这是听风楼的“锁灵阵”,据说活物在阵中移动超过三步就会被气墙弹回,直到力竭而亡。

“谁也别想耍花样!”刀疤脸拽动手中的铜铃,清脆的铃声在阵中回荡。血影卫们迅速围成半圆,手中的锁链划出残影,“这阵三个时辰解不开,要么交令牌同归于尽,要么就被蚀气啃成粉末!”

夜棺姬脸色微变,靴底的短刃开始发烫,那短刃是极寒之铁所制,遇蚀气便会有反应,看来这锁灵阵的蚀气非同一般。她往苏衍靠了半步,低声道:“东南角第三棵松树有三角印记,是玄甲卫的破阵符吧?我见你用靴尖蹭过。”

苏衍折扇轻敲掌心,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夜姑娘观察倒是仔细。但你左臂伤口渗血,是被蚀气所伤吧?你袖中的冰蟾涎借我半瓶,我帮你破阵。”他早闻到她袖口冰蟾涎那独特的腥甜气味,这东西可是克制蚀气的良药。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暂时达成了同盟。夜棺姬将铁锄插在地上,锄尖直逼刀疤脸面门:“想要令牌?先问我这铁锄答不答应!”左手看似随意地拂过袖角,半瓶冰蟾涎已悄无声息地滑进苏衍手中。

苏衍接住冰蟾涎,折扇指向东南角的松树。扇骨突然弹出细针,精准地正中树上的三角印记。印记瞬间蓝光乍现,蚀气如被烫的蛇般迅速回缩。

“找死!”刀疤脸怒吼一声,鬼爪带着凌厉的劲风扑向苏衍。夜棺姬铁锄横扫,却在离他三寸处突然变向,锄尖擦过他的手腕带起一串血珠,她竟是故意放慢动作引他入陷阱。

苏衍趁机将冰蟾涎倒在阵眼处,蚀气遇寒瞬间凝结成冰。他用折扇挑起地上的碎石,狠狠砸向冰面的薄弱处,“咔嚓”一声,阵内裂开一道半尺宽的缝隙。

“走!”两人同时低喝一声,朝着缝隙冲去。血影卫的锁链如毒蛇般缠来,最前面的瘦高个狞笑着拽紧锁链,却没注意到苏衍扇骨上沾着的惊蝗粉。粉末遇血即燃,瘦高个手腕瞬间起火,他惨叫着松开了手,锁链也随之垂落。

刀疤脸见状,突然将令牌塞怀里,转身就往松林深处跑!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众人争抢令牌,只是想引两人入阵,自己好趁机溜去祠堂。大人说过,只要抓住白家人,他就能一步登天。

“想跑?”夜棺姬的铁锄脱手飞出,如一道黑闪电直逼刀疤脸后心。苏衍折扇也同时弹出三道银线,精准地缠住了刀疤脸的脚踝。刀疤脸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令牌“哐当”一声滚到夜棺姬脚边。

夜棺姬刚要弯腰去捡,苏衍的折扇突然抵住她的咽喉:“令牌归我,消息归你。怎样?”

夜棺姬的铁锄却突然从背后飞回,锄尖抵在苏衍腰侧:“不如各拿一半?”她抬脚将令牌踩成两半,捡起刻有“玄”字的一半,“这半块能进前殿,够我找到东西就行。”

苏衍捡起刻有“甲”字的另一半,这半块能进后殿。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满是算计,谁也不信任谁。他们都没注意到,刀疤脸正悄悄往松树上爬,靴底的铁刺勾住树干,像一条待袭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远处传来马蹄声,玄甲卫显然是被爆炸声引来,火把如火龙般不断逼近。苏衍将半块令牌塞怀里:“我引开他们,你去祠堂东侧老槐树下等我。子时三刻,供桌前见。”折扇往地上一戳,一枚烟花弹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耀眼的红光,这是千机阁的信号,足以引开玄甲卫的注意力。

夜棺姬攥着手中的半块令牌,看着苏衍往反方向跑去,突然扛上铁锄。她心里清楚,苏衍是想借玄甲卫除掉她,但她也有自己的计划。

玄甲卫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夜棺姬迅速钻进松林深处。她故意在松针上留下血痕,引着追踪者往错误的方向去。她不知道的是,苏衍跑出去没多远就拐进了一条密道,那是千机阁早就挖好的,直通宗祠地窖。青铜面具人说过,双玉合璧能号令武林,这等诱惑,他可抵挡不住。

刀疤脸留下的“尸体”旁,实则是个替身。一只血影卫的眼睛从树后探来,那人用替身的血画出奇特的符号,然后放飞了一只传讯蝶。蝶翅上的磷粉落在密道入口的草叶上,这是给青铜面具人的路标,他早就被青铜面具人收买,而那枚令牌里,藏着追踪符。

夜棺姬钻进老槐树洞,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她靠在潮湿的洞壁上喘息,铁锄在掌心攥出了冷汗。昨夜从血影卫尸体上搜出的纸条还在袖中,上面只潦草写着“供桌机关,生辰为钥”,却没说清是谁的生辰,这让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显然是有人追来了。她猛地攥紧铁锄,靴底的刀片悄悄弹出半寸,紧紧盯着洞口投下的阴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阴影里走出个穿玄甲卫服饰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疤,指间捏着半块令牌。“大人让我来取令牌。”他声音沙哑如磨铁,“夜姑娘,跟我走吧。”

夜棺姬铁锄一扬,砸向他的面门:“你是大人的人?”“别挣扎了,”那人冷笑一声,“暗影阁的人已包围山洞,你插翅难飞。”洞外突然亮起火把,暗影阁的人举着弩箭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箭头都对准了洞口。夜棺姬后背抵着树壁,铁锄微微颤抖,她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此时的苏衍躲在宗祠地窖,正通过一面铜镜观察着前殿的动静:玄甲卫正按照张武的吩咐布防,供桌上的香烛燃得只剩半截。他掏出惊蝗粉,指尖在扇骨上轻轻叩击,等待着巡逻卫换岗的间隙制造混乱,好趁机绕去后殿寻找东西。

地窖外传来巡逻的脚步声,苏衍迅速吹灭油灯,躲进暗处。他听见巡逻兵说山坳那边发现了血影卫的尸体,张武让加强后殿的戒备。他心跳漏了一拍,夜棺姬要是去了前殿,怕是会被当成刺客,虽然他与她是敌非友,但此刻她还有利用价值,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槐树洞里,夜棺姬突然扔开铁锄:“令牌给你们,放我走。”右手悄悄摸向靴底,藏在那里的密信已被她转移到袖中。影阁人相互看了看,为首的瘦高个上前一步:“先交令牌。”

夜棺姬将半块令牌扔了过去,瘦高个接住的瞬间,她猛地将冰蟾涎泼向火把!火光骤然熄灭,洞内陷入一片黑暗。她趁机往外冲,铁锄横扫,瞬间砸倒两人。冲出山洞时,她的衣服被划破了数处,但袖中的密信却完好无损。

她一路朝着祠堂狂奔,夜风卷着松脂味扑在脸上,像是催命的鼓点。子时三刻就快到了,苏衍应该已经在供桌前等她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苏衍正蜷在祠堂的横梁上,借着香烛微弱的光线反复擦拭着半块令牌,目光死死地盯着供桌后的侧门,那里是他进入后殿的关键。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前殿供桌前已站着夜棺姬的身影。她攥着半块“玄”字令牌环顾四周,却没见到苏衍的踪迹。铁锄刚要顿地示警,后颈突然袭来一阵凉意。

“夜姑娘倒是准时。”苏衍的折扇正抵着她的颈椎,青衫下摆扫过供桌的香灰,“侧门的守卫我已引开,你去拿血影卫的密信,我来断后。”他指的是藏在侧门石缝里的密信,据说那里面记着青铜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夜棺姬缓缓转身,铁锄斜指地面:“你突然转性了?”苏衍眼底的冷静太过刻意,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排练过千百遍的戏码,这里面一定有诈。

苏衍刚要开口,祠堂外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子时四刻,到了玄甲卫换岗的间隙。巡逻兵的脚步声刚过回廊,前殿突然响起铁链拖地的脆响,影阁的人竟摸了进来,还与守在殿外的血影卫撞了个正着,瞬间厮杀起来。

“快走!”苏衍拽着夜棺姬往侧门冲去,折扇扫落廊下的灯笼,昏暗中恰好避开了两队玄甲卫的交叉巡逻。夜棺姬的铁锄在掌心转了半圈,劈开挡路的木栏,露出石缝里那卷血影卫密信的边角。

就在她指尖触到密信的瞬间,手腕突然被苏衍抓住。两人同时发力,密信从石缝里滑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在这时,一队换岗的玄甲卫恰好转过回廊拐角,领头的校尉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此?”

“是刺客!”苏衍与夜棺姬异口同声地喊道,竟在这瞬间达成了默契。铁锄与折扇同时转向,锄尖指向暗影阁的人,扇骨指向血影卫的方向,硬生生将祸水东引。玄甲卫的校尉果然被迷惑,长刀一挥:“拿下这些贼人!”

趁着玄甲卫与暗影阁、血影卫混战的空档,苏衍突然拽着夜棺姬往回廊暗门冲去。那是千机阁挖的密道入口,只有他知道机关在哪。夜棺姬的铁锄在身后横扫,逼退追来的玄甲卫,两人踉跄着钻进暗门,身后的厮杀声被厚重的石门隔绝在外。

暗道里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在石壁间回荡。苏衍摸出火折子点亮,昏黄的光线下,彼此的伤口都在渗血,他的肋骨被锄柄扫得青肿,她的左臂被毒针擦过,正泛起淡淡的黑晕。

“密信分你一半。”苏衍突然开口,将抢到的半卷密信扔给她,“从此你我两清。”他知道夜棺姬的性子,硬抢只会两败俱伤,倒不如暂时妥协。

夜棺姬接住密信,铁锄在掌心转了半圈:“你以为我会信?”她往暗道深处瞥了眼,那里有个岔路口,一条通往后山,一条直抵玄甲卫的营房,“不如各走各路,谁先拿到完整的信件,谁就有资格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