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危途夺卷,霁月澄天
夜色如墨,阴墨瑶贴紧潮湿的青砖墙,指腹摩挲着墙缝间凸起的苔藓。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屏息凝神,追兵的马蹄声如闷雷碾过青石板,由远及近。每一声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她默数着节奏,在第三声鼓点落下时,猛地拧身,足尖蹬着墙面借力,身形轻盈如燕,翻上屋檐。
黛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宛如一片银鳞。阴墨瑶足尖轻点,檐角铜铃尚未发出半声脆响,人已如夜枭般掠向下一处阴影。怀中的账册硌得肋骨生疼,那是她历经艰险才换来的铁证。为了这本账册,她先是以石灰粉迷了守卫的眼,又舞动九节鞭绞断三道机关,才从镇国府那戒备森严的密室中得手。
然而,此刻更棘手的是身后逐渐缩小的包围圈。镇国府这次派出的竟是“血鸦卫”,为首那人腰间晃动的玄铁令牌,正是专门缉拿重犯的“追魂令”。阴墨瑶心中一沉,血鸦卫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手段狠辣,这次怕是一场恶战。
她咬破舌尖,腥甜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让她灵台清明。她摸出怀中浸透盐水的布条缠住手腕,在转角处猛地甩出。布条如灵蛇般卷住廊柱,借力腾空时,藏在袖中的七星钉暴雨般射向追兵必经之路。
“小心暗器!”领头校尉暴喝。但阴墨瑶早已算准他们的躲避方位,三枚淬毒透骨钉擦着护甲刺入两名血鸦卫的膝盖。惨叫声中,她趁机闪进堆满柴草的偏院,抓起一把硫磺粉撒向空中。火折子擦燃的瞬间,冲天火光将追兵的身影映在墙上,如同鬼魅。
阴墨瑶却借着浓烟反向奔逃,九节鞭如游龙般缠住横梁,在追兵举盾围堵前荡向邻院。落地时靴底碾碎半块青砖,她突然顿住,脚下的砖缝里,竟有新鲜的马蹄铁划痕。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陷阱。
“瓮中捉鳖。”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毒蛇吐信。阴墨瑶瞳孔骤缩,只见十二名血鸦卫呈北斗阵形散开,手中锁链泛着幽蓝的淬毒光芒。为首校尉缓缓摘下斗笠,额间狰狞的刀疤在火光中如同扭曲的蛇,“阴姑娘好手段,可惜镇国府的账本,不是谁都能带走的。”
阴墨瑶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锋在月光下流转着寒芒。她突然笑出声,笑声清脆如银铃,却带着无尽的嘲讽:“就凭你们?”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向阵眼。九节鞭与锁链相撞迸出火星,她却借着反震之力腾空跃起,软剑划出刁钻的弧线,直取校尉咽喉。
混战正酣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屋顶。玄影握剑的手掌沁出汗珠,三日前阿七那句“瑶姐独自去镇国府了”像根刺扎在心头。他心中满是担忧,深知镇国府的危险,却又无法阻止阴墨瑶。此刻看着阴墨瑶被重重围困,他几乎是本能地甩出飞爪,借着惯性从屋檐俯冲而下。
“小心背后!”玄影的剑尖堪堪挑开偷袭的锁链。阴墨瑶侧身躲过致命一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帮手。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玄影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手中长剑却丝毫未缓,招招直取血鸦卫要害。
阴墨瑶的九节鞭如灵蛇般缠住骤然收紧的锁链,借力旋身将两名追兵踹得踉跄倒地。当染血的锁链擦过玄影左肩,绽开刺目血花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本该是贯穿自己咽喉的致命一击。
“你怎么……”话未说完便被呼啸的风声截断,玄影掷出的烟雾弹炸开青灰色屏障。呛人的硫磺味中,他带血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腕骨,指腹的温度透过袖口灼烧皮肤。
“跟我走!”玄影沙哑的声音裹着硝烟刺入耳膜,拽着她跌进烟雾深处。阴墨瑶踉跄间撞进他染血的胸膛,嗅到熟悉的沉木香混着铁锈味,这才惊觉少年单薄的衣袍下,剧烈起伏的心跳几乎要震碎她的掌心。
两人且战且退,阴墨瑶突然顿住。她盯着前方影壁上的缠枝莲纹,心中一动,反手甩出九节鞭缠住玄影的腰:“抓紧!”不等玄影反应,鞭梢已勾住影壁暗扣。整面墙轰然转动,露出通往密道的入口。
血鸦卫的怒吼声在身后炸开,阴墨瑶将玄影推进密道,自己垫后。密道内机关重重,黑暗中不时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她却仿佛早已洞悉布局,九节鞭时而缠住下坠的巨石,时而扫落墙上的淬毒箭矢。玄影举着火折子紧跟其后,看着前方那道矫健的身影,心跳比战斗时还要剧烈。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温暖,能与她并肩作战,似乎一切危险都不再可怕。
当晨光终于刺破云层,两人瘫坐在城郊破庙的草堆上。阴墨瑶从怀中取出完好无损的账册,突然狡黠地笑了:“这次多亏你......不过下次别再冒险了。”她没看到,玄影低头擦拭剑刃时,耳尖染上的那抹绯红。
破庙外的晨雾渐渐散去,玄影低头为伤口上药,绷带缠绕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阴墨瑶专注翻看账册的侧脸上。她苍白的唇抿成坚毅的弧度,晨光为她凌厉的眉眼镀上一层柔和光晕,玄影的手指微微蜷起,将未说出口的关切化作一声轻叹。
“不对劲。”阴墨瑶突然抬头,指尖重重按在账册某处,“这些官员的签字虽有私盐交易记录,但笔迹工整得反常,倒像是刻意临摹的。”她抽出暗藏在靴筒的匕首,刀刃挑开账册夹层,果然露出半张泛黄的残页,上面赫然是镇国府的徽记。
玄影凑近查看,冷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他们早料到账册会被偷,这是故意设下的圈套。”话音未落,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至少有二十人呈扇形包抄过来。阴墨瑶迅速将账册塞进破神像的暗格,九节鞭已缠上手腕:“看来镇国府不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
破庙木门轰然炸裂,数十枚透骨钉破空而来。阴墨瑶旋身甩出鞭梢,铁鞭如巨蟒盘旋,将暗器尽数击落。玄影的长剑紧随其后,寒光闪烁间挑飞两名蒙面刺客。为首之人手持判官笔,笔杆刻着镇国府特有的饕餮纹,狞笑一声:“交出账册,留你们全尸。”
阴墨瑶突然扯下衣襟一角,蘸着玄影伤口的鲜血在墙上画出缠枝莲纹。判官笔客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她竟识破了机关标记。趁着对方分神,九节鞭如毒蛇般缠住他手腕,阴墨瑶借力腾空,靴底重重踹在其面门。
“想拿账册,先过我这关!”她的声音冷若冰霜,鞭影翻飞间,暗藏在发间的毒针激射而出。玄影默契地封住后方退路,长剑划出的剑幕将试图偷袭的刺客逼退。
“他们在混淆视听!”阴墨瑶侧身避开刺向咽喉的匕首,反手扣住刺客手腕,“真正的账本根本不在镇国府!”玄影心中一凛,手中长剑突然变招,直取判官笔客肋下要穴。笔客慌乱间举笔格挡,却露出胸前破绽,被阴墨瑶一记锁喉手制住。
“说!真正的账本藏在哪里?”阴墨瑶的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穴位,判官笔客疼得冷汗直流:“在...在城西漕运码头的红帆船里...”话音未落,口中突然涌出黑血,竟是服毒自尽。玄影脸色骤变:“不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阴墨瑶瞬间反应过来,镇国府绝不会轻易将核心账本置于险地。庙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座破庙开始剧烈摇晃,墙灰簌簌掉落。
“他们要炸了这里!”玄影抓住阴墨瑶的手腕就要往外冲,却见她反手甩出九节鞭缠住房梁。阴墨瑶将玄影猛地拽到身后,铁鞭如灵蛇般缠住塌落的横梁,碎石擦着两人耳畔飞过,在地面砸出深坑。
“分头行动!”阴墨瑶将账册塞进玄影怀中,“你带这个去找白诗言,让她立刻转移!我去查漕运码头!”不等玄影反驳,她已踩着飞溅的砖瓦腾空而起,九节鞭勾住庙顶残梁,借着惯性荡出重围。
玄影紧握着账册,在火海中穿行。刚跑出破庙,三支弩箭破空而来,他旋身挥剑将其劈碎,却见数十名紫鳞卫从四面八方围拢。为首之人手持鎏金短刃,刀刃上刻着镇国府的族徽:“交出账本,留你全尸。”
玄影冷笑一声,剑锋在月光下划出森冷弧光。他突然掷出怀中的烟雾弹,趁着对方视线受阻,长剑直取对方咽喉。紫鳞卫举刃格挡,却被玄影一脚踹中膝盖。就在他要制住首领时,后颈突然传来刺骨寒意,有人用匕首抵住了他的命门。
“放下武器。”沙哑的男声带着得意。玄影瞳孔骤缩,原来镇国府早与朝中官员勾结,设下连环圈套。他心中暗恨自己的疏忽,却也明白此刻必须冷静应对。
另一边,阴墨瑶疾驰至漕运码头,却见红帆船燃起冲天大火。热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纵身跃上船头,在烈焰中搜寻账本踪迹。船身突然剧烈倾斜,她在甲板上翻滚数圈,勉强抓住缆绳。火光照亮舱内景象:满地都是燃烧的假账本,真正的暗格早已空空如也。
“姑娘好大的胆子。”镇国府世子的声音裹挟着森冷的夜风从背后传来。阴墨瑶猛地转身,只见对方身着玄色劲装,手中长弓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箭尖淬着幽蓝剧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不过,偷几本假账本就想扳倒镇国府,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世子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中满是轻蔑,“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九节鞭如闪电般甩出,却被对方轻巧避开。镇国府世子冷笑一声,弓弦响动,三支毒箭破空而来。阴墨瑶侧身翻滚,靴底擦着甲板划出火星。船身突然断裂,她在坠入江水的瞬间,甩出铁鞭缠住岸边石柱,狼狈地爬上岸。
此刻的城西码头一片混乱,官兵正在驱散围观百姓。阴墨瑶抹去脸上的水渍,目光扫过人群,几个戴着斗笠的人正悄悄撤离,他们腰间的玉佩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正是户部侍郎府的徽记。她心中一动,决定跟踪他们,或许能找到真正账本的线索。
然而,跟踪的过程并不顺利。那些人十分警觉,在街巷中穿梭,试图甩掉阴墨瑶。阴墨瑶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和敏锐的观察力,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就在她以为快要接近真相时,突然遭到了伏击。一群蒙面人从暗处冲出,手持利刃,向她攻来。
阴墨瑶挥舞着九节鞭,与蒙面人展开激战。在战斗中,她发现这些蒙面人的招式与之前在破庙遇到的刺客有些相似,很可能也是镇国府的人。她心中愈发焦急,不知道玄影那边是否安全,白诗言有没有顺利转移。
与此同时,玄影被紫鳞卫押着,往镇国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逃脱的机会。当他们经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玄影突然发力,挣脱了束缚,与紫鳞卫展开搏斗。虽然他身上有伤,但依然勇猛无比,凭借着精湛的剑术,将紫鳞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玄影即将脱身时,镇国府的援军赶到了。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他的武功极高,玄影与他交手几招,便落入下风。神秘人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直刺玄影要害。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替玄影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玄影定睛一看,原来是阿七。阿七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玄影哥,快走!我来拦住他们!”玄影心中一暖,但他怎么能丢下阿七独自面对敌人。他握紧长剑,与阿七并肩作战。两人配合默契,暂时抵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你们快走!我来断后!”沙哑的暴喝撕破雨幕,玄影与阿七同时回头,只见一道青影自巷口疾掠而来。那人腰间悬着的墨玉葫芦在雨中轻晃,手中长刀劈开水雾时,竟震得周遭雨水凝成冰晶,竟是隐世多年的“寒刃”沈砚。
阿七握刀的手微微发颤:“沈前辈!您不是在漠北……”
“少废话!”沈砚长刀挽出七朵冰花,将三名紫鳞卫逼退数步,刀身寒气所过之处,青石板瞬间结霜,“镇国府暗桩已倾巢而出,再不走你们都得死在这!”他说话间已卸了一人右臂,伤口处的血珠尚未落地便冻成赤红冰粒。玄影咬牙将染血的账册塞进阿七怀中,“带着东西去城南城隍庙,我随后就到!”
雨势愈发滂沱,沈砚的青衫结满冰棱。他忽地旋身震碎锁链,刀背狠狠砸向敌方首领面门,却在即将得手时瞥见暗处寒光。玄影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左肩硬生生扛住那支淬毒弩箭,剧痛让他眼前炸开金星。
“糊涂!”沈砚怒喝着甩出冰刃,缠住敌人手腕猛地一扯,趁对方重心不稳时,脚尖点地凌空翻身,刀刃精准划过其咽喉。他迅速撕开玄影衣袖查看伤口,见毒纹尚未蔓延,立刻掏出怀中玉瓶倒出寒气四溢的解药:“含住!这是雪魄髓,能压制毒性!”
与此同时,阴墨瑶浑身湿透地伏在废弃宅院的飞檐上。暴雨冲刷着她发间的淬毒银针,九节鞭因浸透雨水而愈发沉重。屋内飘出的对话让她瞳孔骤缩,密室暗格里,镇国府师爷正将账本放入机关匣,匣盖上赫然刻着户部侍郎府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