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言起行 作品

第480章 前往龙虎山

 “放心,四海哥,春芳嫂子,看好家!”

 花喜鹊用左手拍了拍四海哥的肩膀,动作有些别扭,但力道不减。

 他率先利落地翻上车斗,找了个靠驾驶室背风的位置坐下,将装着枪械的长条布包小心地放在身边。

 宋璐搀扶着我,在四海哥的托举下,也艰难地爬上了车斗。

 稻草的土腥气和柴油味混合在一起。我靠着冰冷的车栏坐下,竹拐放在身侧。看着晨曦中越来越小的老君观轮廓,看着四海哥和春芳嫂子用力挥手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是我重生的起点,也是我必须暂时离开去直面未来的地方。

 “突突突…” 老旧的柴油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喷出滚滚黑烟。

 卡车在坑洼不平的简易山路上剧烈颠簸起来,每一次颠簸都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震出来。

 宋璐紧紧挨着我,用身体帮我缓冲着冲击。花喜鹊则闭着眼,抱着他的枪包,仿佛在养神,又仿佛在忍受着颠簸带来的断臂疼痛。

 颠簸了大半天,才终于抵达县城火车站。

 县城车站简陋而喧嚣。

 灰扑扑的水泥站台,斑驳的标语墙依稀可见褪色的“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

 空气中混杂着煤烟、汗味、劣质烟草和食物蒸腾的热气。穿着蓝灰色工装、藏青色中山装、或是花衬衫喇叭裤的人们,提着大包小裹,行色匆匆。

 小贩的叫卖声、车站广播里字正腔圆却失真的女声、火车的汽笛声,汇成一曲90年代特有的、充满烟火气与躁动的交响乐。

 我们买的是最便宜的硬座票。挤上那趟开往江西方向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早已人满为患。

 过道上堆满了蛇皮袋、扁担箩筐,各种方言的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声、嗑瓜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闷热。汗味、脚臭味、方便面调料包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好不容易找到座位,是三人一排的硬板座。花喜鹊用他那股子凶悍劲儿,硬是挤开旁边一个试图多占位置的男人,让我和宋璐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他自己则坐在过道边,像一尊门神,用身体隔开了拥挤的人流。

 他那只受伤的手臂小心地护在身前,眉头紧锁,显然这嘈杂拥挤的环境让他很不舒服。

 火车“况且况且”地开动起来,窗外的景色从西南的苍翠山峦,逐渐变为丘陵、平原。

 大片大片收割后的稻田呈现出萧瑟的土黄色,点缀着零星的稻草垛。

 偶尔经过城镇,能看到许多正在兴建的低矮楼房,脚手架林立,墙体上刷着巨大的广告牌,宣传着“活力28”、“新飞冰箱”或者“燕舞收录机”。

 更远处,工厂的巨大烟囱冒着滚滚浓烟,成为这个时代追求工业化最显眼的注脚。

 旅途漫长而煎熬。

 硬座硌得人生疼,车厢的嘈杂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脆弱的神经。

 灵魂深处的赦令烙印在这样污浊混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敏感,隐隐传来阵阵不适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污秽试图侵蚀那本就布满裂痕的核心。 我只能紧闭双眼,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入定状态,默念清心咒文,艰难地抵御着外界信息的洪流和灵魂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