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3章 《老屋前的剪影：一群人望着一对相拥的父子》

搬家车的刹车声在乡道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尾音，像根被突然拽紧的棉线，带着点不舍的颤。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咯吱”声渐渐平息，最后几声轻响消散在风里时，整辆车彻底安静下来，像头温顺的巨兽，静静伏在面包车身后两米远的地方。帆布罩着的车厢微微鼓胀，边缘被风吹得轻轻掀动，露出里面裹着训练设备的防震棉一角，阴影恰好落在路边那丛野菊上，给粉白的花瓣镀了层灰蓝，倒添了几分沉静。

 万龙教练刚解开安全带，指尖还沾着望远镜金属外壳的凉意，那是刚才一路观察地形时留下的痕迹。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车头，正好撞见老屋门口那相拥的身影——龙雷的后背微微弓着，像座沉默的山，把龙影整个人护在怀里，蓝布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他的动作顿了顿，原本要推车门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摸出兜里的薄荷糖，透明糖纸在阳光下闪了下，“刺啦”一声剥开，薄荷的清凉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顺着喉咙往下钻，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带队打比赛，父亲来赛场看他，散场后在观众席外等了两个小时，见面时只说了句“打得还行”，转身却偷偷抹了把脸。

 “别出声。”雷神风经理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他手里还拎着刚从车上拿下来的队员证件袋，透明塑料袋被阳光晒得发亮，能清晰地看见里面卡片上年轻的笑脸——叶修的证件照皱着眉，苏沐橙的嘴角带着笑，唐柔的眼神怯生生的，魏琛则歪着头做鬼脸。此刻他望着那对父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袋的边缘，忽然想起去年带母亲去看城市赛时，散场后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花白的头发蹭着他的肩膀，说“没想到你干的是这么热闹的营生，比小时候在村口摆象棋摊强”。那时他没说话，只是拍着母亲的背，感觉和现在一样，心里堵得慌，又暖得很。

 星耀领队合上手里的健康档案夹，金属搭扣“咔嗒”一声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远处稻田的绿光，把成片的绿浪折成细碎的光斑。作为常年和队员心理打交道的人，他太懂这种沉默的拥抱里藏着什么——是常年缺席的愧疚，是欲言又止的牵挂，是把“我想你”藏在“我很好”里的笨拙。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队员们，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再等等。目光扫过唐柔时，他顿了顿——小姑娘的眼眶有点红，正偷偷用手背擦着眼角，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鹿。他心里叹了口气，年轻人总觉得赛场是全世界，却忘了家人的目光，从来都比聚光灯更亮。

 星夜副总刚从后备箱拿出一箱矿泉水，塑料瓶互相碰撞的“哗啦”声让他自己都皱了皱眉，赶紧把箱子往地上放轻了些。箱子落地时发出“咚”的闷响，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他蹲下身，假装整理被颠乱的瓶身，指尖划过冰凉的瓶壁，心里却在想龙雷老板为了租新基地跑断腿的日子。那时他们在城市里转了半个月，从郊区的仓库看到市中心的写字楼，龙雷的皮鞋磨掉了底，却总在电话里跟家里说“一切都好，住的地方跟老家院子一样宽敞”。此刻看着红门口那道紧紧相拥的影子，他忽然明白，再硬的肩膀，在家人面前也会软成棉花，再大的野心，也抵不过一句“回家吃饭”。

 叶修靠在搬家车的轮胎上，轮胎的橡胶味混着泥土气钻进鼻腔，很陌生，又有点熟悉。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那枚旧键盘的键帽，键帽边缘被磨得发亮，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痕迹。他没说话，只是望着那对相拥的父子，目光平静得像村口的池塘，不起一点波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早就翻起了浪——他想起第一次拿冠军时，父亲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别总熬夜，对身体不好”，语气硬邦邦的，却比任何祝贺都让他想哭。苏沐橙站在他身边，手里的素描本翻开着，空白页上还留着刚才画的荷塘残影，此刻她却没动笔，铅笔在指间转着圈，转得越来越慢，最后停在掌心。她偏头看了眼叶修，发现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带她去网吧打游戏，回家时父亲也是这样在门口等，手里拎着根竹棍，脸上却带着笑，拥抱时竹棍硌在背上，疼，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