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老人就是宝

“老王啊,你说我带你来这个地方,没带你拍错吧?”

白楼别墅二楼的露台上,季老头正陪着老友王忠下象棋。

一边的桌上摆着果盘,都是夏芜那丫头贴心送来的,她那山上种的什么都有,现在正当季,水果多,每天换着花样往这边送。

不光是水果,还有她那山上养的鸡鸭鹅,下的蛋产的奶,每天都送啊,看得季老头羡慕眼红。

“你不知道,这丫头对我都没那么热情,我那多好的孙子,送给她了,也没见她天天给我送这么多东西,结果你一来啊,天天净想着你!”

王忠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来,人老了,就喜欢被年轻人依偎着,尤其是他这样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到老了,身体不中用,家中小辈对他敬仰又害怕,反倒不如和夏芜还有季云舟相处的舒服。

别的不说啊,就连这附近的孩子,王忠看了都格外喜欢。

他家中也有孙儿,小时候还好些,每次来看望他,都会站在旁边说些家中长辈教导的讨喜话,小孩子不像个小孩子,不过偶尔也能说出点天真可爱的话语来。

等他们再大些,知道王忠对他们家的意义了,其言语行为就有些拘谨了。

王忠不喜欢这样,他还是喜欢普通的生活,到乡里做个没人认识的老头子,挺好的。

“你个老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好的丫头让你家云舟给捡到了,要是嫌弃,我家中还有几个不争气的孙子,送给夏丫头让她挑一挑捡一捡,说不定她还真能看上眼!”

“嘿!你怎么还想着挖墙脚呢!”

“两位爷爷,你们在聊什么呢,把什么拿来让我挑拣啊?”

两个老头正在吹胡子瞪眼,都没注意到夏芜和季云舟来了。

夏芜和季云舟去郝堂采莲子,郝堂村的书记想要弄什么漂流的河道,已经和上下游几个村庄都商量好了,也得到了村民们的赞成。

越来越多的村民尝到在自家门口挣钱的机会,都很赞成村干部们的奇思妙想,尤其是杨沟村村民的待遇,简直都快让其他村里人羡慕坏了。

所以赵洋河很顺利就订下项目,但在开始改造河道之前,他还要拉赞助。

这赞助一来二去就找到夏芜这里了,赵洋河请专家来看过,附近漂流的河道不用大改,总长1.2公里的河道,大部分都是天然漂流场地,所以投资需要的钱不多。

夏芜赞助给他两百万,算是入股,最后又扩宽河道,把漂流延长到1.8公里,总共经过四个村庄,从起点到终点,设置有三个停靠站点,同时创造的小摊贩岗位数干,还要修建停车场等配套设施……

挖河道时有一个池塘,里面种的有莲子和莲藕,夏芜他们过去看的时候,摘了一些,顺道来白楼看看两位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结果就听到王忠说要给夏芜介绍对象。

季云舟无奈笑着道:“王爷爷,这我可不愿意,您和我爷爷过不去就算了,我也没招惹您呐。”

王忠哈哈大笑,“我也就说说而已,真要把你换了,也得看小芜愿不愿意。”

夏芜摇头,抱着季云舟的胳膊,“他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也没必要在我们两个老头子面前秀。”

夏芜把莲蓬拿过去,给他俩剥莲子,季云舟给她搬凳子来。

“王爷爷,你身体怎么样了?”

王忠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里,他每隔两天就要去杨沟村找杨洪恩给扎针,再加上季云舟那个洋人医生安娜,给他做什么康复训练,坚持一段时间后,王忠明显感觉自己对肢体的控制要比之前强太多了。

一提这事儿他就高兴啊,来这里吃的好喝的好,病也有痊愈的希望,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忠红光满面道:“我感觉好得不得了,就是吧,嘴巴还有点淡。”

“您想吃什么就直接说吧,只要我那山头有的,我保准给你弄过来。”

王忠嘿嘿一笑,“小芜啊,爷爷也不贪心,天天杀生也不好,要不这样,你自己酿的青梅酒,给爷爷拿瓶来,怎么样?”

夏芜板起脸,把剥好的莲子给王忠和季老头,“您还不如想吃肉呢,别的都可以,这点不行,我爷跟我说了,你不能喝酒。没得商量。”

王忠感叹一声,“那就没别的事了。”

看他一脸落寞的样子,夏芜有些不忍,“你放心,等你病好了,我那些酒都给你留着呢,等山上的葡萄熟了,我打算再酿些葡萄酒,保证味道好。”

王忠又被哄高兴了。

他问起夏芜最近在忙什么,天天吃小孩给送的好吃的,他这张老脸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搁,要是夏芜有什么需要,他必须得帮,就当还人情了。

夏芜最近在忙着包山种药材,包山的事情已经弄好了,就是种药材,以前没什么经验,现在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幸好还有江寻请来的秦义帮忙,不然她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秦义本来要去国外找他闺女的,为了留在杨沟村帮夏芜,打电话回去说不能去国外了,害的秦义被老伴和闺女轮番打电话轰炸,可秦义决定的时候,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夏芜为此有些愧疚,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秦义也不会遭遇这些无妄之灾。

她给秦义开的待遇条件很好,秦义好喝酒吃肉,山上有什么吃的喝的,只要秦义喜欢,夏芜就给他弄来,给他开小灶。

除此之外,每个月一万多块钱的工资,还是双休。

对于秦义这个退休老人来说,一万多块钱工资也不算少了。

吃好喝好住的好,秦义还能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每天都感觉很开心,很充足。

在决定种植什么药材上,夏芜也费了不少心思,最终决定先种植黄芪、重楼、铁皮石斛、天麻、黄精等又名贵又常用的一些草药。

光是前期各种设备等投资下去,都花了夏芜差不多二十万块钱。

付出这些能得到回报的话,也就不算什么辛苦了。

这些草药生长年限比较长,短时间内看不到回报,不过中药堂正在建,夏芜打算到时候好好帮忙宣传中药堂。

与此同时,夏芜除了在招中医学徒之外,也在招合适的坐班大夫。

光靠杨洪恩一个人的话,肯定看不了太多病人,他年纪那么大,又要带学生,又要给人看病,连轴转身体容易吃不消。

必须要再请几个靠谱的,有真本事的大夫来。

夏芜是这样想的,她像上次招学徒那样发出信息,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王忠一听,想了想,他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推荐,不过这个大夫吧,是看小孩病的,年纪也挺大了,早几年退休在家又被返聘,然后因为身体吃不消,才又退休回家。

“老丁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我看他退休在家后腰都挺不直了,不如把他叫过来再发挥发挥余热。”

王忠越想越觉得可行,“你等会儿,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丁遇春是个国医圣手,专门治儿童病的那种,别人用中医下药都要控制量,以免给病人带来坏印象,他给小孩治病,更需要精准的控制。

在丁遇春从医生将近六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一个孩子在他手上出事,这就是他无上的功绩。

在操劳一辈子后,丁遇春到了退休的年纪,可惜医院里找不到能接班的人,他退休三次,五十五岁退休,不到三个月返聘回去,六十二岁退休,又返聘,七十三岁退休,还带出几个学生,有一回晕倒了,家人和医院都觉得他得休息了,再不然身体就顶不住了。

丁遇春才彻底退休在家。

他在家也没事干,还不如去医院上班。

多少次,丁遇春都是这样给家里人讲的,奈何家里人根本不听他的,让他在家休息。

丁遇春今年七十六了,孙子都长多大了,家里各人有各人的事,他老伴走的早,家里就一个保姆伺候他,给他洗衣裳做饭,晚上再回去。

丁遇春跟自己小儿子住一起,小儿子离异了,两个大男人成天也没什么话说,他小儿子前两年被公司外派出国,一年有八个月都不在家。

因此丁遇春除了去小区跟老头下象棋外,也没别的什么事。

现在天热,外面蝉鸣不断,老头都不敢在小区里待着下象棋了,丁遇春也没地方去,就在阳台坐着,阳台上挂着个鸟笼子,里面养着一头大鹦鹉,绿毛红嘴巴,瞅着可精神了,还会说话。

这鸟是他大孙怕他无聊送的,金刚鹦鹉,丁遇春教它说话,有时候两个人还能聊上几句。

客厅开着空调,到阳台这儿就不算太凉,老头子刚好能适应,窗外太阳大的刺眼,隔着一层玻璃都能感受到焦灼。

外面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今年天儿可真热,我感觉自己可能撑不过去了。”

丁遇春自言自语道。

他本来就上年纪了,如今对生活也没什么盼头,早死晚死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以前没退休时,人人见他都夸他,现在退休时间久了,也没人记得他了。

家里人又不陪在身边,丁遇春觉得寂寞的很。

保姆给他最好午饭就回去了,她就住在这附近,听说家里还有个上高中的孩子,要赶回去给高中孩子做饭。

丁遇春是个没那么多事的雇主,也不讲究这些。

不过他一个人也没胃口吃饭,保姆做的饭还在锅里放着,他没动。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许死!”

笼子里的金刚鹦鹉突然道。

丁遇春露出笑来,突然电话响了,他回头看,觉得应该是儿子或是闺女,有点不太想接,可要是不接吧,他们就该大热天往这边赶了。

都有自己的正事,丁遇春虽然不想活了,可也不想给人添麻烦。

只能费力地起身,慢腾腾走过去拿手机。

结果还不是他孩子打来的。

“老王?他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丁遇春掏出老花镜戴上,嘴里嘀咕着,接通电话:“喂,老王吗?你在哪?”

王忠:“通了通了。”

王忠身边像还有人,丁遇春听他说话口齿似乎清晰了些,毕竟是大夫,对这个敏感的很。

“老丁啊,你在家闲着不?”

“不闲着还能干什么呢,人都老了,快不行啦!”

“嗨呀,你比我小快十岁了,当着我面说这话不好吧?我跟你说,我都快焕发第二春了,老丁,我给你说过好地方,你过来找我吧!”

王忠天花乱坠,把季老头骗他来杨沟村的话换个花样给说了一遍。

还不忘记说起这里很穷,连个大夫都没有,这里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本来就很可怜了,结果生病都没大夫给看。

说来说去,就是想说丁遇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到祖国贫穷地方来,继续发光发热。

丁遇春高兴答应:“好啊,你在哪?我过去给娃娃们看病!”

王忠让他不用操心,自己会派人去接他,让他在家随便收拾两件衣裳就好了。

挂断电话,王忠对夏芜说:“你就尽管放出消息,就说丁遇春在你们医馆坐诊,保准那些家长就带着小孩千里迢迢往这边赶!”

丁遇春的本事大着呢,要不然也不会三次退休。

夏芜高兴极了,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她就喜欢这些老头老太太,说有本事那是真有本事啊!

居然连国医圣手都能给挖过来!

丁遇春挂完电话乐呵呵的,也不胸闷了,去厨房盛饭吃,他也不知道王忠什么时候让人来接他,总而言之,先把东西给准备好。

考虑到山村没什么看病的仪器,光是他那些用惯的老家伙,就装了小半个箱子,什么拨浪鼓,听诊器,应有尽有。

自己的衣服就两套,然后到了金刚鹦鹉,丁遇春想了想,决定还是给鹦鹉也带上。

当天下午,就有人来接他了。

丁遇春匆匆忙忙给保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在家吃饭了,让她照常来打扫卫生,保持家里干净就行。

保姆还以为老头是要出去下馆子,答应下来。

结果到了第二天也不见老头人影,电话又打不通(老头忘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打电话给丁遇春的儿女们。

彼时,丁遇春坐着专门为他一把老骨头准备的车,毫无颠簸地度过大几个小时,抵达杨沟村。

车子停在白楼外,丁遇春一手提着藤编箱子,一手提着鸟笼子,看四周山山水水,还有眼前坐落在山水之中的建筑,顿觉被王忠给骗了。

这哪里像是穷山沟沟,会有看不起病的小娃娃的样子呢。

王忠拄着拐杖出来迎接丁遇春,丁遇春一脸见鬼的表情,“老王,你能自己站起来了?”

居然还能走动了!哪怕只是拄着拐杖,对以前的王忠来说也是很难的事情啊。

王忠哈哈大笑,看起来精神很好,比起之前,他现在就像是年轻了起码十岁,把丁遇春接到白楼,两个老头子才对丁遇春说出真相。

真相也和王忠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被王忠夸大了。

这里条件没那么差,但丁遇春却能够大有作为,继续给人看病,顺便在这山清水秀的环境里养好身体,谁说照顾身体不能和发光发热同时进行呢?

这话可说到丁遇春心坎里去了,来都来了,他短时间内不想再坐这么久的车回去,所以还是留下吧。

没过多久,夏芜就全网放出消息,大名鼎鼎的国医圣手丁遇春,专门看小孩子疑难杂病的丁遇春,在杨沟村养老,可以给小孩看病。

消息一出,带着小孩来这里的人明显更多了。

中药堂还没建好,丁遇春只能挤在杨家和杨洪恩坐一个屋给人看病,屋外排着长队……

近水楼台先得月,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听说来了个会看小孩病的老中医,大清早就带着自家孩子来了。

大多数都没什么毛病,无非是不想吃饭,个头不高,睡觉不老实等等的小问题,丁遇春从事这一行已经很久了,应付这些熟能生巧。

不给这些人开点药吧,这些人觉得不放心,开药吧,对于大多数小孩来说,吃药都不是必须的,硬要给他们吃药,反而对身体不好。

毕竟是药三分毒。

丁老头教给夏芜一个任务,让她找人手搓药丸,用蜂蜜和山药做出来的糖丸,到丁老头手里就成了包治百病的神药。

孩子不吃饭?

立马吃一颗,安排在杨沟村吃顿好的,立马药到病除,孩子饭量大增。

有时候也能遇到一些疑难杂症,当妈的抱着患病的孩子,已经跑过几家大医院,得到的只有不太好的消息,本来都已经绝望了,谁知道让丁遇春一看,他轻轻松松,说这病能治,而且治好了后孩子就跟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能跑能跳的。

这句话就像是强心针,让做父母的充满希望来。

丁遇春来杨沟村半个月,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就连杨沟村附近几个村子都被辐射到了。

东华镇的路正在修,到通往杨沟村的路口,设置有防大车进入的路障,到这里,大多数人就只能从出租车上下来,转坐牛车前往杨沟村。

这天大清早,才五点多,天色蒙蒙亮,一架牛车从杨沟村行驶,杨大懒打算去镇上买点东西,因此起的要比平时早。

谁知道才刚走一半,他就看见一个背着孩子在路上走的女人。

杨大懒放慢牛车的速度,快经过女人时,停下来问道:“你们是要去哪?”

女人惊惶抬头,看见无人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似乎有点害怕,她背上背着的孩子还在睡觉。大清早有点冷,被她用薄单子包着,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我,我要去杨沟村。”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杨大懒让他们上车,先跟他去镇上买东西,买完立马转回村里。

杨大懒是去镇上买油条了,家里几个孩子放暑假在家,天天吃水牛奶馒头吃腻了,前几天就在喊着想吃油条,这不,杨大懒这个当后爹的,就出来跑腿了。

路上也打听清楚了,背着孩子的女人姓李,是来给她儿子看病的,她儿子小时候聪明机灵,人见人夸,谁知道两三岁之后,越来越木愣,看着就像是傻子一样,还会有攻击行为,幼儿园去不了,康复机构跑个遍,荷包空了,家也散了。

女人从已婚变离异,除了一个患病的孩子,一无所有。

她不甘心,总想着让儿子变回以前机灵可爱的模样,因此尝试了很多方法,很多医生都看过。

她以前听过丁遇春的名字,但奈何人家已经退休了,这次是朋友在网上看到丁遇春在一个偏远的山村给人看病,她才匆忙找人顶替,带着孩子来到这里。

杨大懒对她的遭遇充满同情,他们来的太早,估摸着丁大夫还没来村里上班,于是就把人先带回自己家。

王月霞已经去山上做饭了,孩子们还没起床,杨大懒挨个把小孩给叫起来,催着去洗漱刷牙,再把水牛奶加热,早晨就吃牛奶配油条了。

丁遇春赶来时,李娜已经在门口等很久了。

她忐忑不安地跟着丁遇春进到屋子里,都不等她说话,丁遇春就问:“自闭症?”

李娜眼泪都要出来了,忙不迭地点头:“丁大夫,我儿子他还能治好吗?”

丁遇春让她站远一些,六岁孩童面对妈妈远去,毫无反应,像是关闭在另外的世界里。

任凭丁遇春摇晃拨浪鼓,拍手,唱歌,他也没什么反应。

李娜心越来越沉,已经觉得自己没有丝毫希望了。

丁遇春朝外边喊一嗓门:“小文,你过来!”

杨弘文听到叫喊,刷完牙都没来得及擦嘴,小跑着过来。

“丁爷爷,你叫我?”

哪怕他能够自如地说话行走,李娜依旧能看出,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眼神却格外纯真的大小伙子,和她儿子是一类人。

只不过,杨弘文已经很接近正常人了。

这让李娜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