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栏的猪 作品

第539章 峨眉峰,我是维生素茜

第539章 峨眉峰,我是维生素茜

 

全封闭的竞标大厅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各方势力的暗涌交织成一幅诡谲的浮世绘。

 

老会长看着几位领导离席、想着柳琴最后的惊叫出声,现在正处于疯狂后的脱力期,被卢至强扶起瘫坐在椅子上,这是权力对峙的戏剧性崩塌;

 

北交所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竞价流程,在机械复述流程和规则的电子音中,各方代表正飞速敲击着电脑,这是资本工具正在预备更迭;

 

至于更加荒诞的众生相,在此处涕泗横流的甲老人身上,也在彼处美利坚的刀光剑影,不一而足。

 

“李总监。”竞价席的庄旭和路宽对视了一眼,突然对着话筒发言。

 

场内的工作人员和仅剩的参观指导工作的领导们都看向他。

 

“你好,请讲。”

 

庄旭好整以暇道:“这次竞价,我和泛海控股的卢总暂且不论,有北交所同志们的公平、公正的协同,有今天在场领导的指挥、指导,但就现在情形而言——”

 

“我认为柳先生已经不适合再作为企业代表,以中立的身份参与到这次竞标中来,否则以他适才的言行无状来看,这是对鸿蒙资本的不公平。”

 

今天除却所有无关人等,其实就是泛海、鸿蒙和连想三家的事。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是连想设定了规则要比武招亲,前两者在规则内竞价以参与混改,最后达成一致。

 

但现在作为创始人和董事局主席的老会长,在刚刚的先声夺人中,完整体现了对其中一方的恶意昭彰,已经基本丧失了中立的评判立场。

 

即便以连想的身份在竞标企业合规入围后,基本只能从价格因素上置喙和选择,但不能说庄旭提出的异议不正当。

 

台上的李总监很懵逼,今天这个差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自己甚至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宣布竞价开始。

 

他眼神瞟过嘉宾席的领导们,再掠过姿态、迥异的路宽和老会长两人,心里也有了初步判断,于是正当而又圆滑地履行自己的管理职责:

 

“关于对柳先生竞标评审人资格的认定,北交所需要和连想集团慎重沟通后,请示有关领导再给出答复。”

 

“但鉴于现在的情况……”

 

他顿了顿:“我们尊重竞标方的合理意见,竞标暂时延期至下午两点半重新召开,在此期间,北交所将组织专家组对各方资质、报价方案及程序合规性进行复核,确保后续流程无争议。”

 

刚刚被老会长一通闹,现在已经是上午11点多,本来上午的时间就所剩无几。

 

这样的延期不但合规,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现在席间面色淡然的领导们都晓得,这是当事双方要再一次进行“庭前会议”了。

 

司法实践中的庭前会议,目的是在正式庭审前梳理争议焦点、交换证据,以确保庭审更顺畅地进行;

 

而此刻的延期,亦是给涉事双方最后一次场外博弈的机会,以便后续的竞拍能够彻底没有意外地完成。

 

只不过随着刚刚几位领导的离开,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称不上“博弈”,应当是一边倒的清算了吧。

 

竞标大厅本就只有十几人参加,这会儿均面无表情地离开,直至刘伊妃也跟着庄旭行至门外,有些好奇地探头看着里面的交涉双方:

 

“路宽不会把他给气死吧,那真是要讲不清楚了。”

 

庄旭淡定道:“你低估老会长这类人的意志了,他们是从各种光怪陆离的年代走过来的,饱经风雨。”

 

“但凡能袒露在外人面前的脆弱,都是为了争取利益的表演。”

 

正如他所言——

 

竞价大厅内,经历过一次疯狂精神洗礼的老会长,即便胸口还有些无法抑制的气喘起伏,但总算可以正常地和他口中的“汉奸”对话了。

 

他抬头双目通红地盯着年轻首富:“路宽,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你究竟要什么”

 

对于路、柳二人而言,这样的开场白丝毫不突兀,这就是赤裸裸的交易和妥协。

 

老会长要考虑连想,要考虑柳琴,还要考虑眼前这个年轻人在美国的水究竟有多深……

 

“连想旗下君联资本控股的大麦网55%的股份,要转售给问界票务。”路老板丝毫没有跟他客气寒暄的意思,要价也直接了当。

 

“大麦网是有限责任公司,你要负责去说服马芸等人,不要节外生枝。”

 

有限责任公司股东转让股份,在同等价格下原股东要享有优先购买权,如果老马等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按《公司法》规定也无法完成交易和工商变更。

 

但只要是55%的股份到手,邪恶轴心们从去年年底就开始谋划对问界的电影产业链发动的奇袭,也就自此崩塌了。

 

辛辛苦苦筹划了近一年,前后投入十多亿资金处的“清纯女友”,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在恶霸问界身底婉转承欢。

 

老会长无暇去考虑马芸等人得知此事的感受,他只负责以泰山会会长的身份压制意见,履行自己战败国的割地赔款义务。

 

不割不行,他要救女儿。

 

“马芸、李彦宏他们成天苦思冥想你想要什么、会做什么,为什么看着大麦网在线票务份额一骑绝尘却无动于衷。”

 

老会长语气中透露出罕见的自嘲意味:“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让问界票务和大麦网打价格战,而是准备无耻地通过阻挠连想混改,来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

 

“诶老会长注意文明用词啊,什么叫无耻”路老板微笑道:“对比某些人私底下的蝇营狗苟,我感觉自己简直可以称作圣人了。”

 

“呵呵,圣人。”柳传之阴恻恻看着他无耻之尤的笑容,真恨不得一拐杖砸将上去,把他那张俊脸砸个稀巴烂!

 

真是个汪精卫!

 

“如果不是你帮着好莱坞犹太资本进入内地,如果不是你从某处出卖国家利益给美国人,包括鸿蒙资本的这笔钱——”

 

“我现在愈发肯定,那根本就是你勾结境外资本来打击民族企业的阴私勾当!”

 

老会长似乎又陷入了自我认知的死循环:“若非如此,凭什么能叫你短时间内就纠集爪牙走狗去迫害柳琴毁灭罪证”

 

他把刚刚在人前因情绪激动未能完整论述的结论重复了一次,继而颇有些落寞地摇头:

 

“愿赌服输,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还找胡锡近那种货色来批判我,是不是有些一百步笑五十步的无耻之尤”

 

即便是此刻室内只有两人,但素来谨慎的老会长仍旧没有明说什么,只是话里行间的潜台词,显然是把路宽当做了跟自己一般无二的同道中人。

 

表面上高举民族企业大旗,实则资本运作毫无底线,甚至比他更善于伪装。

 

他认为路宽通过香江资金链、跨境并购等手法规避资金监管,本质上与连想当年借助外资入局、技术换市场的策略并无二致,只是更隐蔽、更国际化罢了。

 

两人都深谙“资本无祖国”的生存法则,区别仅在于路宽披着理想主义外衣,极擅长给自己打造人设、蛊惑大众,而他被舆论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路老板仍旧面色淡然地听完了这一切,胜利者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听取失意者苍白无力的悔恨。

 

只是叫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位老会长刚刚口口声声喊自己“汉奸”竟然还真的是肺腑之言。

 

推己及人,在柳会长看来,如果不是路宽出卖了足够的利益去喂饱那些大肚皮的资本家,他们凭什么能保护他的在美产业,以及这一次对柳琴实施雷霆打击——

 

能在短短三四十分钟锁定位置、实施抓捕,老会长有理由认定路宽和美方的勾结上升到了资深议员和fbi等特勤部门官员的层面。

 

这种猜测不能算错,只是说有失偏颇。

 

路老板是出卖了利益、交了保护费不假,但是“取之于白,用之于黑”,用美利坚人民自己的血汗钱去喂养自己的保护伞。

 

钱是美国的,关系是自己的,错是大空头保尔森的。

 

再者,任凭柳传之想破脑袋去,也想不到他眼前的这位“汉奸”某种程度上讲是从龙之臣,在竞选过程中通过bs基金和推特进行顺势而为的支持。

 

他所想象的议员和特勤部门层面,还是不够大胆。

 

路宽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对于自己“被秦桧认作汪精卫”感到莫名滑稽,他是真踏马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汪精卫饶有兴趣地调戏着眼前的误入歧途的老会长:“我对你的判断不做回应,但现在你我的形势,叫我想起一首诗来——”

 

“朝霞映旭日,梵贝伴清风。”

 

“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

 

“你太狂妄了!”柳传之看着眼前的大汉奸汪精卫,竟然用常凯申的诗句来讽刺自己!

 

这首诗作于1935年,彼时运输大队长调集了10万大军对我军陕甘苏区发动第三次“围剿”,同时中央红军长征进入川康地区,兵力仅存约1万人。

 

常凯申带着宋美龄颇有闲心地攀登峨眉山,他目睹了云海日出、梵寺钟声,结合军事上的暂时优势,自然产生了“舍我其谁”的豪情。

 

雪山是讽刺我军革命事业的孤冷困境,“独照峨眉峰”乃聊以自比,暗指自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

 

“路宽,我听人讲你在《建国大业》里演的是蒋经国,看来你颇为自得,也乐在其中啊”

 

老会长简直惊呆了,他是真不知道这个狗汉奸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常凯申带宋美龄登峨眉山,欣赏对手的窘迫,再自我标榜;

 

你路宽今天带着刘伊妃来偷袭我这个老同志,得逞后又自得地吟诗,何其相似!

 

再回想到他过往那些假惺惺的所谓捐款、爱国之举,简直令人作呕!

 

对,连自己都感到作呕!

 

“好了,聊回正题吧。”路宽看了眼老婆发来的信息,直截了当地看向老会长:“除了大麦网,我要连想的手机业务,包括专利、渠道等在内的全部资产。”

 

柳传之皱眉不解:“手机”

 

“对,手机业务,对你来说无关痛痒。”路老板不再跟他啰嗦,“下午你通知卢至强放弃竞标,让鸿蒙资本拿到29%的股份。”

 

“然后我做如下部署——”

 

“10月之前把所有手机业务按照要求打包出售给我指定的公司,以你对于连想的掌控不是难事,我们会合法合规地按照公允价值收购,不占公家一毛钱便宜。”

 

“11月贺岁档开始之前,务必把大麦网股份转售问界票务,你那两个泰山会的小兄弟马芸、李彦宏请提前搞掂。”

 

老会长听得面色铁青,嗫嚅了半晌终究没有吱声。

 

“请你组织连想内部对当年倪广南等计算所科研人员的股权收益核算返还,在核定完公允价值后,鸿蒙手里29%的股份,会在你把大麦网、手机业务全部移交后,逐步卖还给连想现有股东,不过要以当时的市价。”

 

“我不管你是不是打着私有化的主意,届时你有本事自己来竞价便是。”

 

路老板沉声道:“照你自己所讲的愿赌服输,这就你配合的所得。”

 

老会长默然不语,心中苦涩非常。

 

如果没有路宽、如果不是自己看上了问界的股权价值去招惹他,现在也许已经和卢至强喝起庆功酒,私有化大业已成。

 

现在要把投入不菲的大麦网以及连想旗下第二大部门手机业务全部割肉,再额外补足当年倪广南等人的损失,最后自己去取这29%的股份,还得面临竞价风险,显然价格不会低。

 

林林总总算下来,即便私有化的宏伟事业得以实现,自己能够攫取的利益也所剩无几了。

 

对面这个狗汉奸提出的条件尤其毒辣,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底线上,要的就是把一个严重战损的私有化成果甩给自己。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声名狼藉和女儿柳琴的惨痛遭遇,老会长再没有了刚刚横眉冷对狗汉奸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了脊梁一般,栽歪在椅子上。

 

“我答应你。”他沉吟了半晌才颓丧道:“但你要确保我女儿没事!”

 

“我确保不了。”路老板毫不犹豫,坚定地摇头,“不和你玩笑,是谁下令、动手、指挥抓捕柳琴我一无所知,我更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去影响美国执法部门。”

 

“不过你也没必要太过担心。”路宽咧嘴调笑道:“咱们的‘美国老家’制度优越性很强,保释制度还是对有钱人颇为友好的,你赶紧找律师去接洽吧。”

 

这个畜生!说了这么多连柳琴的人身安全问题都不松口!

 

老会长心中暗恨,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只是再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和心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峨眉峰”步伐稳健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