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下自成蹊(第2页)

萧鄞没有笑，神情凝重注视着她：“新婚之夜公主与臣谈成一致，臣为公主所用、替公主达成心愿。公主既已予我权势地位，公主与臣的三年才过去数月……”

“没见过你这样的！”孟书瑶别过脸，心软了几分。

萧鄞意识到失态，倏地弯了弯眉眼，语气带上谄媚：“我出身卑微、打小就没什么前程，好容易攀上公主这根高枝，还不得死死抓住？何况，成婚不到半年就被休弃，传出去太难听，我往后还怎么做人？”

孟书瑶：“……”

她撇撇嘴，收起那点感动泪花，瞪了他一眼：“我再蠢也不至于亲自上阵，整整七个部落，我一个个跑过去，马都得累瘫。自然是万事俱备，当口上再吹点东风。”

萧鄞沉思片刻，揣测道：“公主想替西陵找一条好出路，使其不再流离失所，山民各部援助数年，更有心接纳他们。可西陵国民数百万，各酋长治下人数陡增，难免不引起朝堂忌惮。所以，得让收容政策自上而下。”

孟书瑶颔首：“世家和宗室没有进谏的合适理由，还是得与山民各部相关的人去说。”

萧鄞顿时刮目相看：“公主归国不满一年，居然这么快就在朝中安排进自己人？”

“无心插柳，我这人没别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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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一样，爱看书、记性好”，她淡然笑了笑，“书这东西宫里并不缺少，山民却没存几本。我出质那年，行李中有不少典籍，半道送给了一位酋长，一些泡水或缺失的，我也花上个把月默写出来。”

萧鄞忽然问：“好好待船上，书为什么会泡水缺失？”

孟书瑶：“后来，那位酋长找人抄写数份，赠与其余六部。他们靠着这批书，办起了部落里第一个正规学堂，还真带出几个天分好的。”

萧鄞将信将疑：“会读书也不成，平民出身没世家提携，哪来举荐入仕的机会？”

“说难也不难”，孟书瑶神色有些怪异，似骄傲似嘲讽，“酋长求贤若渴，不像世家那般自命不凡、看重血脉嫡庶。同一个部落谁读书有天分，就收谁做儿子或招作女婿，再举荐出去……朝廷再怎么着，还是会给几分薄面。”

萧鄞眼神复杂，默了许久叹息：“世家抱团，那些孩子缺少中枢助力，官场之路怕也颇为艰难。”

“世家？我不就是最大的世家？”孟书瑶傲然一笑，“我那几位舅舅表兄时常邀我小聚，都拿我当孩子。王兄清洗韦氏后，朝中不少职位空缺，送上来名单太多，舅舅挑花了眼，有时让我随便挑几个顺眼的……少量多次，好歹提上去几个。”

萧鄞再次无语，他早知吏治腐败，却不成想腐败至此，竟连官员选拔也这般随意。

“想什么呢？没你想得那么瞎”，孟书瑶看穿他心思，忍俊不禁，“舅舅可是老实人，送到我面前的已经筛过一次，奈何僧多粥少。就算我随便抓阄，他们总要过太常寺和御史台审批，要职还得经王兄钦点，我不过小小推了一把。”

萧鄞松了口气，忍不住提醒：“这几个人远远不够，没有世家支撑、便是人微言轻，要不再安排个外因推推？”

孟书瑶笑而不语。

“公主早有安排”，萧鄞心一跳，看她的目光又增叹服，想了想揣测，“朝廷看不上山民十二部赋税，能引起重视的，一是世家、二是边防，有一家族完美符合……”

“正是良郡戚氏”，孟书瑶悠悠道，“戚氏戍守边防重镇，朝中无人、太平时节说不上话。可若良郡有变，戚氏的话会份量陡增。”

良郡地处摩云、戎陵两条山脉之间，是块地势平坦的小盆地。二山绵延数百里，地势崎岖人烟稀少，若要从北边抵达虞国，只有山间小径和栈道可通行。

人是铁饭是钢，再厉害的人也得歇息、补充粮草，良郡这座远离中枢的城池，因此格外重要。

萧鄞惊愕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良郡会有变？”

不会吧？她为这碟醋，特意包一桌祸国殃民的饺子？

“猜的”，孟书瑶眉眼俱笑，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函递给他，“九月份放进来那批玉商，可不止散布流言。”

萧鄞接过信，瞥了一眼封面，脸色蓦地一沉——愚弟竑具上姊瑶亲启。

他嘴角抽搐，忍了半晌、神色才缓和过来，抽出信纸展开，逐行往下看，越看越心惊，眉头逐渐拧起……

信居然是在玉照写的，说长兄急召自己赶回凤台。

“玉照”这地名，每个字都挑动人神经。急召质子回城，含义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