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复合
冰冷的石墙顶端,血腥与金属熔化的焦糊味浓烈得令人窒息。草籽枯槁的身体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剧痛。他浑浊的目光越过遍地狼藉,死死锁在那团悬浮于石墙中央、被厚厚灰白冰晶包裹的暗红核心上。 “火种”依旧在燃烧。狂暴的、毁灭性的高温被极致冰冷的冰晶外壳死死束缚、压缩,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冰晶内壁流动着灰白与暗红交织的诡异光晕,如同恶魔的眼瞳。核心边缘,那块巨大的亵渎铜甲片,大半已化作粘稠、滚烫、流淌着诡异暗金色光泽的铜液,如同熔岩般缓缓滴落,在下方冰冷的岩石上堆积、凝固,发出持续不断的“嗤嗤”声,腾起浓烈的白气,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每一次铜液的滴落,都伴随着冰晶外壳表面一阵剧烈的、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波动!灰白冰晶的厚度似乎在缓慢变薄,而内部那暗红核心的亮度则随之增强一分,散发出的毁灭性高温透过冰晶,炙烤着周围的空气,形成一股股扭曲视野的热浪!这平衡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边缘的钢丝,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将整个石墙连同上面的一切彻底焚毁或冻结!
草籽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看到了希望——熔化的铜!这污秽的金属,在如此狂暴的“火种”下,屈服了,融化了!这是力量!是比骨头更坚硬、更锋利的力量!是能刺穿鳄鱼鳞甲、能劈开坚硬树根、能在这绝望深渊里凿出生路的力量!
但他的目光扫过石墙,心却沉入更深的冰窖。幸存者……所剩无几。狂暴气流撕碎了近半族人,剩下的也大多骨断筋折,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痛苦呻吟,如同被碾碎的虫豸。石脊蜷缩在角落,咳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带着冰碴的暗红粘稠物,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阿花枯槁的身体蜷成一团,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浑浊水面漂浮的那个小小襁褓,对身边的一切再无反应。木牙抱着自己断掉的手臂,小脸因剧痛而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有两三个相对完好的族人,惊恐地蜷缩在远离“火种”和尸骸的角落,如同惊弓之鸟。
工具!武器!必须立刻利用这熔化的铜,打造出新的、足以支撑部落在这绝境中搏杀的工具!骨头太脆弱,在鳄鱼鳞甲面前如同朽木。而眼前这熔化的铜……就是唯一的希望!
但如何打造?用什么承接这滚烫的铜液?如何塑形?如何在保证威力的同时,尽可能节省这宝贵的、用生命换来的金属?
草籽浑浊的眼底,那点冰冷的星火再次跳跃。他枯槁的手,缓缓抬起,指向石墙上那些散落的、从木筏上拆解下来的、被血纹铜链锁死过的粗大枯木!
木!坚韧的古树残骸!若能以木为骨,以铜为锋……
一个冰冷而精密的计划瞬间在草籽脑中成型——铜木复合矛!
“起来!”草籽嘶哑的咆哮带着符印的狂暴威压,如同鞭子抽打在仅存的几个完好族人身上,“去!找木头!直的!硬的!要矛杆!”
被点名的族人如同惊弓之鸟,在符印的死亡威胁下,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些散落的粗木。他们不顾刺骨的寒冷和内心的恐惧,在尸骸和冰冷的岩石间翻找,拖拽出几根相对笔直、坚韧的硬木杆,长度约莫一人高,表面粗糙冰冷。
“磨!把一头磨尖!要快!”草籽的命令紧随而至。
幸存的族人抓起燧石片、粗糙的石块,甚至直接用冻僵的手指抠挖,疯狂地打磨木杆的尖端。木屑纷飞,冰冷粗糙的摩擦让他们的手掌迅速破皮流血,但无人敢停歇。很快,几根木杆的前端被磨出了粗糙的尖锥形状。
草籽的目光转向那堆正在缓慢凝固的暗金色铜块。铜块边缘依旧滚烫,散发着惊人的热力,中心部分则已冷却变硬,呈现出一种暗沉、冰冷、带着残留暗紫色纹路的金属质感。大小不一,形状扭曲。
“你!”草籽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一个相对强壮、只是被气流掀翻受了些轻伤的汉子,“拿起那块石头!砸!把那些铜块边缘……敲薄!敲出尖来!要矛尖的形状!”他指向一块沉重、边缘锋利的燧石核。
汉子惊恐地看着那堆散发着高温和诡异气息的铜块,又看看草籽腰间那块散发着恐怖寒意的符印,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颤抖着抓起沉重的燧石核,一步步挪向铜块堆。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窒息。他咬着牙,举起燧石核,对准一块边缘尚未完全凝固、相对柔软的暗金色铜块,狠狠砸下!
砰!
火星四溅!滚烫的铜屑如同飞溅的毒虫!汉子痛呼一声,手臂和脸上瞬间被烫出几个水泡!但铜块边缘在重击下,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粗糙的、带着毛刺的尖锐凸起!
“不够尖!继续砸!”草籽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不再犹豫,如同面对生死仇敌,不顾手臂的灼痛和飞溅的滚烫铜屑,抡起沉重的燧石核,一下!又一下!疯狂地砸向那块铜块的边缘!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石墙上回荡!铜块在蛮力的捶打下变形、延展,那个尖锐的凸起被砸得更加细长、更加锋利!粗糙的毛刺在重击下崩飞,留下一个虽然丑陋、但透着森然寒光的……原始铜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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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虽然过程野蛮血腥,但第一个铜矛尖,在燧石核的疯狂捶打下,被硬生生从凝固的铜块上“砸”了出来! 草籽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但这还不够!这样砸出的矛尖,笨重、易断,与木杆的连接更是脆弱不堪!他需要……更精准、更牢固的连接!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投向那团被冰晶包裹的暗红核心,以及核心边缘依旧在缓缓流淌的、滚烫的暗金色铜液!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念头瞬间成型——利用那滚烫的铜液,直接浇筑!将铜矛尖与木杆熔铸为一体!
“停!”草籽嘶哑地喝止了那个还在疯狂砸击的汉子。汉子如同脱力般瘫倒在地,手臂和脸上布满烫伤的水泡和铜屑划痕,大口喘着粗气。
草籽枯槁的身体挣扎着站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堆凝固的铜块旁。他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冰冷决绝,伸向其中一根刚刚磨好尖端的硬木矛杆。他拿起矛杆,目光扫过矛尖,又扫向那团“火种”边缘流淌的滚烫铜液。
“你!”草籽指向另一个相对完好的族人,“拿着这个!”他将硬木矛杆塞到那个族人枯槁的手中,“把矛尖……对准那流下来的铜水!插进去!插深点!让铜水……包住矛尖!”
命令如同天方夜谭!那个族人惊恐地看着手中冰冷的木矛杆,又看看“火种”边缘那散发着恐怖高温、滴落时连岩石都能灼穿的滚烫铜液!把木头插进铜水里?这不是找死吗?木头瞬间就会烧成灰烬!
“去!”草籽的咆哮带着符印的狂暴威压和腰间燧石刀的死亡威胁!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理智!那个族人枯槁的脸上肌肉扭曲,眼中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绝望!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如同扑向火海的飞蛾,双手死死攥住那根硬木矛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火种”边缘一处正有铜液缓缓滴落、下方形成一小滩粘稠暗金熔池的地方,狠狠捅了过去!
嗤——!!!
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恐怖声响猛地炸开!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冰水!
硬木矛杆的尖端,在接触到那滚烫铜液的瞬间,猛地腾起浓烈的白烟和焦糊的恶臭!接触点附近的木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变黑、碎裂!滚烫的铜液如同贪婪的毒蛇,沿着碳化的木杆疯狂向上侵蚀、吞噬!
“啊——!!!”那个族人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叫!滚烫的铜液顺着木杆飞溅上来,瞬间烫穿了他枯槁的手掌!皮肉焦糊的恶臭弥漫开来!但他被符印的威压和死亡的恐惧死死钉在原地,双手如同被无形的铁钳夹住,无法松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铜液沿着木杆疯狂向上蔓延,吞噬着他的手掌、手臂!
草籽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矛尖与铜液接触的核心区域!
就在那碳化碎裂的木杆尖端即将被铜液彻底吞噬的瞬间,奇迹发生了!在滚烫铜液与尚未完全碳化的木杆核心接触的狭窄区域,铜液那恐怖的高温似乎被木头内部蕴含的某种生命力(或仅仅是低温)短暂地抵消了一瞬!滚烫粘稠的铜液,竟然如同最粘稠的树脂,沿着矛尖粗糙的木质纹理,强行包裹、渗透、填充了进去!并且在木头核心被彻底焚毁前的刹那,开始迅速冷却、凝固!
那个族人惨叫着,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恐惧,猛地丢开了手中那根前端已经变得极其沉重、冒着白烟、散发着刺鼻焦糊和金属气味的“东西”!他的双手手掌一片焦黑溃烂,深可见骨,剧痛让他在地上疯狂翻滚、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