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脆弱
心秤炸裂的余烬尚未散尽,暗红的怨念碎片与灰白的灵魂光点如同垂死的飞蛾,在惨淡的月光下飘舞。冰冷的等价规则在绝望的共鸣中碎了一地,连同骨筹刚刚建立起的、脆弱而疯狂的货币铁则。祭坛陷入一片死寂的狼藉,奴隶们匍匐在地,身体筛糠般颤抖,空洞的眼神里倒映着心秤的残骸,那是他们灵魂碎片的坟场。空气里弥漫着灵魂湮灭的焦糊味、金属碎屑的锈腥以及一种更深的、名为“规则崩塌”的虚无气息。 短暂的死寂,如同风暴前压抑的宁静。
“呃……啊……嗬……”
骨筹枯槁的身影佝偻着,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堆心秤的残骸——断裂的惨白骨梁、布满蛛网裂痕的暗红秤砣碎块、崩裂的黑曜石托盘、还有那枚被炸得扭曲变形、悲怆浮雕几乎磨平的暗金权铜。他枯槁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的嘶哑声响,枯瘦的手指痉挛般地蜷曲着,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干瘪的皮肉里,留下暗红的血印。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货币的通考,人心的称量,竟被一声绝望的呻吟彻底粉碎!他赖以锚定混乱的最后一根绳索,被那个角落里的土根(秦霄)轻易扯断!
惊骇、茫然、被羞辱的狂怒,如同三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枯槁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然而,下一秒,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偏执、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暴戾,从他枯槁的脊椎骨深处猛然炸开!
“嗬……嗬……好……好……好一个……邪……魔……之……吟!” 骨筹猛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是惊骇,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冰焰!那冰焰扫过心秤残骸,扫过匍匐的奴隶,最终如同淬了剧毒的矛尖,狠狠钉在祭坛角落刚刚发出那声致命呻吟、此刻身体仍在无意识抽搐的秦霄身上!“……碎……吾……心……秤……坏……吾……铜……律……” 他的声音不再是嘶哑,而是变成了一种刮擦金属般的、令人牙酸的尖利,“……那……便……以……尔……之……血……肉……骨……髓……重……铸……兵……锋!” 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走向终极毁灭的决绝,“……兵……器……通……考……开……炉!”
“轰——隆——!!!”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咆哮!祭坛后方,那片被无数奴隶骸骨和破碎兵器堆砌、如同巨大坟冢的土地猛地向下塌陷!刺鼻的硫磺与熔融金属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暗红色的、粘稠如血浆的地火熔岩从塌陷的深坑中汹涌翻滚,瞬间填满了整个巨坑,形成一个沸腾的、散发着毁灭性高温的巨大熔池!
这并非纯粹的自然熔岩!熔池表面翻滚的,是粘稠的、掺杂了大量金属矿渣、奴隶骨灰、甚至隐约可见未融化兵器碎片的暗红浆流!一股股惨绿色的、带着浓烈尸腐恶臭的气泡不断从熔池底部涌出、炸裂,将周围空气都染上一层不祥的绿晕。熔池边缘,无数扭曲的、焦黑的、尚能辨认出人形的奴隶骸骨被高温瞬间碳化、崩碎,又被翻腾的浆流卷入池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化为燃料的一部分。熔池上空,空气因极致的高温而剧烈扭曲,形成一片模糊的、令人眩晕的波纹,仿佛空间本身都在被这残酷的熔炉炙烤、熔化。
“兵……炉……起!” 骨筹枯槁的手臂猛地指向那沸腾的毁灭熔池,声音如同地狱的敕令,“……取……‘胚’!”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四名身形异常魁梧、全身覆盖着厚重青铜板甲、连面容都隐藏在狰狞青铜面罩下的“炉卫”,抬着一个巨大的、用浸透黑油的粗藤条捆扎的“茧”状物,一步步走向熔池边缘!那“茧”剧烈地蠕动着,内部发出沉闷的、被堵住嘴的呜咽和撞击藤条的砰砰声!一股混杂着绝望、恐惧和一丝微弱生命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实质的涟漪,从那蠕动的“茧”中扩散开来,与熔池的毁灭气息形成残酷的对比。
炉卫停下脚步,将那蠕动的“茧”悬停在沸腾熔池上方翻滚的热浪之上!暗红的火光映照在冰冷的青铜铠甲上,如同流淌的鲜血。
骨筹枯槁的身影向前一步,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悬在毁灭边缘的“茧”,声音里透出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扭曲的“期待”:“……吾……儿……骨……锋……” 他的手指如同枯枝,指向熔池,“……此……乃……尔……蜕……凡……成……兵……之……地!” 他猛地转向祭坛上所有匍匐的奴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兵器通考”的残酷铁则,“……兵……器……之……锋……利……源……自……纯……粹!源……自……舍……弃!……凡……俗……之……躯……凡……俗……之……情……凡……俗……之……欲……皆……为……炉……中……渣……滓!……唯……有……熔……尽……此……身……此……心……此……魂……方……能……铸……就……无……上……锋……芒!……此……乃……兵……道……至……理!……尔……等……看……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炉卫的手臂猛地发力! “噗通——!!!”
那剧烈蠕动的“茧”被狠狠投入翻滚的暗红熔池!
“滋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恐怖声响!包裹“茧”的粗藤条瞬间焦黑、崩断!熔池表面炸开一个巨大的、粘稠的浆泡!一个模糊的、剧烈挣扎的人形轮廓在暗红粘稠的浆液中疯狂扭动、翻滚!凄厉到超越人类极限的惨嚎声,即使隔着粘稠的熔浆也清晰可闻地穿透出来,瞬间刺穿了所有奴隶的耳膜!那惨嚎声并非纯粹的痛苦,其中更夹杂着被至亲背叛的极致绝望与灵魂被寸寸熔解的终极恐惧!
“呃……啊……父……亲……不——!!!”
熔池中的人形轮廓猛地向上挣扎,一张年轻、因极致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孔在粘稠的浆液中一闪而逝!那是骨筹的儿子,骨锋!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瞳孔中倒映着熔池上方父亲枯槁而冰冷的身影,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被彻底碾碎的绝望!下一秒,翻涌的暗红浆流猛地将他吞没!惨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熔池更加剧烈的翻滚和“滋滋”的吞噬声!
祭坛上,匍匐的奴隶们身体僵硬如石,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一些老奴隶浑浊的眼睛里,无声地淌下冰冷的泪水,砸在染血的青石板上。他们看着那翻滚的熔池,看着那瞬间消失的年轻面孔,仿佛看到了自己或子女未来的归宿。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寒意,冻结了他们的骨髓。
骨筹枯槁的身影立在熔池翻滚的热浪前,暗红的火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跃。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专注到极致的、如同铁匠凝视炉中铁胚的冰冷。儿子的惨嚎和最后那绝望的眼神,似乎并未在他枯槁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他缓缓抬起枯槁的手,指向那吞噬了骨锋的熔池核心,声音如同冰冷的锻锤落下:
“……引……‘魂……火’!……锻……‘兵……魄’!”
熔池中心,那吞噬了骨锋的区域,猛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点惨白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并非火焰,更像是一团被强行压缩、熔炼的、凝固的绝望灵魂!骨锋最后的意识碎片在极致的痛苦熔炉中,被锻打、被提纯,剥离了所有“人性”的杂质,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对“锋利”与“毁灭”的执念!
“兵……魄……成!” 骨筹枯槁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满意,“……取……‘万……兵……之……骨’……为……基!……融!”
早已堆积在熔池边缘的、如同小山般的破碎兵器残骸——断裂的青铜矛头、卷刃的石斧、崩口的骨刀、锈蚀的铁片……被炉卫用巨大的骨铲,一股脑地推入那旋转的惨白漩涡之中!
“嗤——!!!”
破碎的金属残骸一接触到惨白“兵魄”的核心,如同冰雪般迅速熔融!无数兵器碎片中残留的杀伐意念、断裂的锋锐渴望、饮血的冰冷记忆……被漩涡强行抽取、剥离!无数细小的、形态各异的、痛苦扭曲的兵器虚影在漩涡中一闪而逝,发出无声的尖啸!它们残留的“锋锐”本质,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漩涡中心那点惨白的兵魄!
惨白的兵魄光芒在吞噬了无数兵锋残念后,陡然膨胀、拉伸!在暗红熔浆的漩涡中心,缓缓凝聚出一柄虚幻的、不断扭曲变幻形态的、散发出刺骨冰寒与极致锋锐气息的“剑胚”!那剑胚没有实体,却比任何实体兵器都更加危险,它是由纯粹的“兵魄”和“万兵锋锐”熔炼而成!剑胚每一次形态的微调,都让周围翻滚的熔浆为之凝固、让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封……印!” 骨筹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祭坛角落昏迷的秦霄!那柄悬浮在熔池漩涡核心的虚幻兵魄剑胚,如同受到无形牵引,剑尖瞬间调转,遥遥锁定了秦霄!一股冰冷、纯粹、只追求极致破坏与穿透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毒刺,狠狠扎向秦霄枯槁的身体!
“以……此……邪……魔……之……躯……为……鞘!”
“纳……尔……无……上……锋……芒!”
“铸……尔……为……弑……神……之……兵!”
骨筹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狂热的、扭曲的希冀!他儿子的魂魄、无数兵器的残念、这熔炉的毁灭之力,最终将在这个“邪魔”的躯壳内孕育、合一,诞生一柄真正能斩断一切逻辑、一切规则、甚至神性的终极凶兵!
就在那虚幻的、凝聚了无数痛苦与锋锐的兵魄剑胚即将跨越空间、刺入秦霄身体的刹那——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