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毛毛虫 作品

第339章 利益交换

工坊的铜臭与血腥尚未在空气中散去,如同粘稠的毒雾,附着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皮肤和灵魂深处。穴熊部落的中心,那尊巨大的青铜巨釜沉默地矗立着,釜壁上凝固的无数张婴尸哭脸在惨淡的晨光下无声尖嚎。釜底的余烬早已冰冷,但那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香料焦糊、铜锈和腐败血肉的腥甜气息,依旧如同幽灵般萦绕不去,提醒着昨夜那场血腥的献祭。 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铅水。幸存者们蜷缩在简陋的窝棚或冰冷的泥地上,身体因极度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灰翳。铜税的重压如同无形的山岳,死死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缴税?用什么缴?他们磨秃了手指,流干了血汗,换来的不过是勉强糊口的粗劣食物和……下一次缴税前那短暂的、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喘息。希望早已被碾碎成粉末,混着铜屑被风吹散。连绝望似乎都已麻木,只剩下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等待着最终判决的沉寂。

 部落边缘新筑的、粗糙简陋的城墙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城墙根下,那片在寒夜中曾蠕动过幽绿磷火、回荡过诡异呜咽的冻土区域,此刻被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显得格外死寂。然而,若有感知敏锐者靠近,依旧能隐隐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混合着硫磺、冻土阴寒和浓烈怨毒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毒蛇的吐息,无声地蛰伏着。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部落。连风声都似乎被那凝固的恐惧所冻结。

 秦霄的身影出现在巨釜旁。青铜面具在晨光中反射着冰冷坚硬的光泽,甲胄前襟那几点暗红的血渍如同凝固的毒痂。他的步伐沉稳,仿佛前几日工坊那场灵魂撕裂的剧痛从未发生。深不见底的眼孔深处,那两簇火焰重新燃起,冰冷、纯粹,如同被反复淬炼过的寒铁,不带丝毫波澜。昨日的崩溃,如同被强行抹去的污痕,只留下更加坚硬、更加冰冷的意志内核。恐惧驱动下的效率已接近极限,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需要一种更稳定、更内化的枷锁。一种能穿透皮囊,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将恐惧转化为“虔诚”,将服从升华为“本能”的东西。神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这片死气沉沉的“领地”。扫过那些如同惊弓之鸟般蜷缩的幸存者。扫过那面悬在高台边缘、布满蛛网裂纹、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幽暗铜镜。最后,落在身旁那尊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巨釜之上。釜壁上凝固的婴尸哭脸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回应他的注视。

 “草叶。” 秦霄的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地穿透死寂,“筑坛。铸器。祀神。”

 命令下达,如同投石入死水潭,却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下方的幸存者们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是身体似乎绷得更紧了些。筑坛?铸器?祀神?又是新的……折磨?昨夜工坊里少年被砸死的血腥景象还在眼前晃动。

 草叶枯槁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巨釜的阴影里。浑浊的眼窝深处毫无波澜,如同两口枯井。枯爪探入腰间皮囊,摸索片刻,掏出的是一块边缘参差不齐、形状扭曲、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污浊、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暗红褐色的……“肉块”!正是前几日熔炉献祭时,那炉底深处残留的、融合了血肉焚余、铜浆渣滓和草叶秘药的“秽核”!浓烈的死亡与怨念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枯爪捧着这蠕动着的“秽核”,如同捧着地狱的核心,走向部落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他浑浊的目光扫视四周,枯爪指向几个面无人色的俘虏——都是些相对强壮、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原始蛮力的穴熊战士。

 “你。掘土。”

 “你。担石。”

 “你。伐巨木。”

 被点名的俘虏身体猛地一抖!眼中瞬间被绝望填满!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双腿如同灌铅。

 “动!” 草叶枯涩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无形的压力瞬间降临!俘虏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艰难地、动作变形地执行着命令。冻土被青铜镐和石锄艰难地掘开,坚硬的玄武岩石块被吼叫着抬起、搬运,巨大的古木在疯狂的砍伐和拖拽下轰然倒地!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工具的撞击和压抑的哭喊。效率在死亡的鞭策下被强行提升。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空地中央。他将那块蠕动的“秽核”如同最神圣的奠基石,狠狠按压在刚刚掘出的、冰冷的冻土坑底!枯唇无声翕动,发出极其细微、却带着刺穿灵魂力量的诡异咒言。枯爪沾着冻土边缘尚未冻结的泥浆,混合着几滴从自己枯槁指尖挤出的、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如同调制最恶毒的封印,仔细地涂抹在“秽核”周围的泥土上!

 “轰隆——!”

 巨大的石块被力士们吼叫着抬起,狠狠砸压在覆盖着“秽核”和血泥的土坑之上!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一座由巨大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方形、低矮而沉重的祭坛基座,在死寂的部落中央缓缓升起!石块缝隙间,隐约可见暗红的血泥渗出,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血腥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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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坛基座之上,草叶指挥着俘虏将砍伐来的、最粗壮笔直的巨木主干,用粗大的兽筋皮索捆绑固定,竖立在基座中央!巨木表皮被剥去,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质,如同被剥皮的巨人骸骨,直指铅灰色的苍穹!整座祭坛散发着原始、粗犷、血腥而沉重的压迫感,与那尊巨大的青铜巨釜遥相呼应,成为部落新的恐怖核心。 祭坛筑成,草叶浑浊的目光转向那尊巨大的青铜巨釜。他枯爪探入皮囊,这次抓出的是一把灰白色的、闪烁着细微金属光泽的粉末——混杂了骨灰、青铜碎屑和某种秘药的“铸尘”。枯爪将“铸尘”极其小心地、如同播撒最珍贵的种子,均匀地撒入巨釜内部那沉寂的、残留着铜锈和焦糊残渣的底部!

 接着,枯爪指向几个呆立在祭坛旁的俘虏——都是些相对年轻、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活气的穴熊战士。

 “取水!渠水!” 枯涩的声音如同判词。

 被点名的战士身体剧烈一颤!眼中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填满!又是那吞噬生命、凝结冰雕的死亡之水!昨夜同伴被冰封的景象如同鬼影般在眼前闪现!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取水!” 草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无形的压力再次降临。战士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颤抖着抓起水桶,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呜咽流淌的浑浊水渠。冰冷的渠水被舀起,水桶里晃动着浑浊的倒影。

 “哗啦——!”

 浑浊的渠水被一股脑地倒入那沉寂的巨釜之中!水流撞击在冰冷的青铜釜壁上,发出空洞而沉闷的回响!

 草叶枯槁的嘴唇开始急速翕动,发出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刺穿灵魂的尖锐韵律的“嘶嘶”声!炉膛下方的柴薪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再次舔舐着冰冷的青铜釜底!倒入的渠水在釜内迅速升温,翻滚起浑浊的气泡,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泥腥和淡淡的血腥气息!浓烈的硫磺和血腥恶臭随着蒸汽升腾而起!

 “铸范!” 草叶枯涩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仪式的疲惫。

 早已准备好的、用细腻河泥精心烧制的巨大陶范被力士们用粗大的青铜钳夹起。陶范内壁已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形状是一尊三足、圆腹、双耳的巨型青铜鼎的模具!鼎腹表面预留的纹饰区域一片空白,等待着被赋予“神圣”的符号。力士们强忍着炉膛散发的恐怖高温和刺鼻恶臭,动作僵硬而精准地将陶范对准炉口上方的浇铸槽。

 粘稠得如同膏脂的、闪烁着暗绿色泽的铜浆(混入了“秽核”能量和渠水死气的特殊熔流),被小心翼翼地注入巨大的陶范之中。铜浆流动异常缓慢,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发出如同泥浆流淌的“汩汩”声。浓烈的恶臭和金属腥气随着浇注弥漫开来。

 浇注完成。陶范被迅速合拢,用湿泥封死缝隙,放置在阴凉处等待冷却。整个部落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等待中。

 时间在沉重的死寂中流逝。终于,草叶枯槁的身影再次走向那冷却的陶范。力士们用青铜撬棍小心地撬开厚厚的陶土范体。

 “咔嚓嚓——!”

 陶范碎裂剥落。一尊庞大的、三足、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如同凝固深渊般的暗青黑色泽的青铜巨鼎胚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鼎胚高达近一人,鼎腹浑圆厚重,三足粗壮有力,双耳如同狰狞的兽爪。鼎身表面布满了铸造时留下的凸起瘤结和深浅不一的流淌纹。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些凝固的流淌纹边缘与暗青底色之间,无数张扭曲变形、如同在极度痛苦中哭嚎嘶喊的鬼脸轮廓,如同被铜流永世禁锢的冤魂,死死地凝固在了厚实的铜壁之上!那些鬼脸空洞的眼窝和无声尖嚎的嘴巴,与巨釜壁上的婴尸哭脸遥相呼应,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怨念与死亡气息!

 草叶枯爪抚摸着冰冷的鼎胚,浑浊的目光扫过下方几个面无人色的俘虏——正是之前被命令掘土、担石、伐巨木的那几个强壮战士。他们看着那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鼎胚体,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磨。” 枯涩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被点名的俘虏身体猛地一抖,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磨?磨这尊比鬼镜还要巨大的、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鬼鼎?!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双腿如同灌铅。

 “磨!” 草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无形的压力再次降临。俘虏们如同被驱赶的牲畜,颤抖着围拢上来。粗糙的石英砂被撒在暗青黑色的鼎胚表面。俘虏们伸出布满老茧和裂口、渗着血丝的手,拿起沉重的砂岩磨石,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在冰冷的鼎胚表面反复摩擦、刮削!

 “沙…沙…沙…”

 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在死寂中响起!每一次摩擦,都带起一蓬蓬闪烁着暗青寒光的细碎铜屑!铜屑如同毒雾,弥漫在空气中,粘附在皮肤上,钻入口鼻!俘虏们的双手很快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混合着铜屑,将磨石和鼎胚染成污秽的暗红色!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们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刮擦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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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祭坛旁,浑浊的眼窝如同两口深井,倒映着那尊在摩擦中逐渐显露出更加深沉、更加冰冷青黑色泽的巨鼎胚体。枯爪探入皮囊,这次抓出的不是粉末,而是一小片边缘极其锐利、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青铜薄片!薄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如同最锋利的柳叶刀。 枯爪捏着这片锋利的青铜薄片,如同握着最致命的毒牙。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正在拼命打磨巨鼎、双手早已血肉模糊的俘虏。最终,定格在一个俘虏因过度用力而剧烈起伏的、沾满汗水和铜屑的胸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