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磨秃的手指

暗红的血点如同凝固的毒蛛，烙印在冰冷的青铜甲胄前襟。高台上，秦霄的身影剧烈地晃动着，如同狂风中的朽木。青铜面具下沿，蜿蜒的血渍如同绝望的蚯蚓，爬过冰冷的金属，滴落在脚下的木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嗒”声。深不见底的眼孔深处，那两簇象征意志的火焰彻底熄灭，只余下无边的空洞与死寂。最终，那具覆盖着青铜的沉重躯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山岳，猛地向后一倾——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秦霄重重地砸在高台冰冷的木板上！青铜面具与硬木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钝响。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再无一丝声息。唯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开这具被异世幻象彻底击溃的躯壳。

 死寂。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部落。连寒风掠过新筑城墙豁口的呜咽都似乎停滞了。下方篝火旁蜷缩的幸存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惊呆！他们茫然地抬起头，望向高台，望向那具倒下的、象征着绝对恐怖与力量的青铜躯体。惊恐、茫然、难以置信……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冰水混杂的泥浆，瞬间淹没了他们早已麻木的心。

 恐惧的堤坝……裂开了第一道缝隙。那面悬在高台边缘、布满蛛网裂纹的幽暗铜镜，镜面深处凝固的无数鬼脸，仿佛也因主人的倒下而微微扭曲，无声的尖嚎带上了一丝嘲弄的意味。

 就在这时！

 草叶枯槁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渗出的墨汁，瞬间出现在秦霄倒下的躯体旁！速度之快，如同鬼魅瞬移！浑浊的眼窝深处，幽光大盛，如同两口被点燃的枯井！那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浑浊死寂，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而专注的火焰！枯爪快如闪电，毫不犹豫地探向秦霄的脖颈！

 “嗤啦——！”

 锋利的、不知何时夹在枯指间的青铜薄片，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划开了秦霄脖颈处覆盖的、被血污浸染的兽皮衣领！脆弱的布料如同败絮般撕裂！

 衣领被粗暴地撕开、扯下！露出了秦霄脖颈下方一小片皮肤——那皮肤因长年不见天日而异常苍白，此刻却布满了因刚才剧痛而暴起的青紫色血管，如同扭曲的毒蛇盘踞在苍白的画布上！更触目惊心的是，在左侧锁骨上方一寸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的、边缘锐利、呈现出一种不祥暗红铜锈色的——齿轮状印记！印记深深嵌入皮肉，仿佛与骨骼相连！

 草叶浑浊的眼窝死死钉在那个暗红的齿轮印记上！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狂喜、以及某种近乎朝圣的虔诚的扭曲表情！枯唇无声地急速翕动，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嘶嘶”声，如同亿万只毒蛇在疯狂地吐信！

 “神启……神启之印……” 枯涩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着朽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抖，“幽冥开眼……血肉为祭……重铸人皇……”

 枯爪猛地探入腰间那个散发着浓烈草药与腐败气息的皮囊！这次掏出的并非粉末或残渣，而是一小团用某种暗褐色、布满细密鳞片的蛇皮紧紧包裹的东西！蛇皮散发出浓烈的腥臊和硫磺气息。

 枯爪极其小心、如同捧着最神圣的圣物般，解开蛇皮的缠绕。里面露出的，是几片极其微小、形状不规则、闪烁着幽暗冰冷光泽的——青铜镜碎片！正是秦霄力量失控时，从那面鬼镜上崩裂下来的残片！碎片边缘锐利如刀锋，表面依旧残留着深邃的青黑色泽和蛛网般的裂纹，散发着浓烈的熔炉怨念与血腥气息！

 草叶枯槁的指尖捻起其中一片最尖锐的镜片碎片。镜片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让他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窝死死盯着秦霄脖颈上那个暗红的齿轮印记，又看了看手中闪烁着幽光的镜片碎片。

 枯唇翕动的速度更快了！尖锐的“嘶嘶”声几乎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枯爪捏着那片锐利的镜片碎片，如同握着连接幽冥的钥匙，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将锋利的碎片尖端，对准了秦霄脖颈上那暗红齿轮印记的正中心！

 “以镜为匙……启……神印……” 枯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召唤。

 锋利的镜片尖端，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刺入了那暗红齿轮印记的中心！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烙铁接触皮肉的锐响！

 暗红的齿轮印记中心，被镜片刺入的皮肤瞬间变得焦黑！一股极其细微、却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混合着熔融金属的焦糊腥气猛地弥漫开来！镜片碎片上那深邃的青黑色泽仿佛活了过来，如同粘稠的墨汁，顺着刺破的创口，疯狂地向齿轮印记内部涌去！

 “呃……” 昏迷中的秦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野兽垂死般的痛苦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脖颈处被刺入镜片的肌肉剧烈地痉挛起来，带动着整个身体微微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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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叶枯爪稳如磐石，丝毫不为所动。浑浊的眼窝燃烧着疯狂的幽光，枯唇的咒言越发急促、尖锐！镜片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动，继续缓慢而坚定地向印记深处刺入！更多的青黑色“墨汁”涌入齿轮印记，那暗红的锈色仿佛被点燃，瞬间变得如同熔炉深处的赤金！一股灼热而邪异的气息从印记中升腾而起！ “起！” 草叶枯涩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撕裂布帛！

 枯爪猛地发力！不再缓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狂暴力量，狠狠将秦霄沉重的青铜躯体从冰冷的木板上拽起！如同拖拽一具没有生命的祭品！

 秦霄的身体被粗暴地拖下高台，青铜战靴在木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最终“砰”地一声重重摔在下方冰冷的冻土上！尘土飞扬。

 草叶枯爪毫不停顿。他枯槁的身影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巨力，如同拖拽死狗的屠夫，拽着秦霄的脚踝，在无数幸存者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拖着这具覆盖着青铜的沉重躯体，一步一步，踏过冰冷的冻土，朝着部落中央那尊如同洪荒巨兽般沉寂的青铜巨釜走去！

 沉重的躯体在粗粝的冻土上拖行，留下一道长长的、混合着血污和尘土的痕迹。青铜甲胄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秦霄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在颠簸中撞击着地面，青铜面具发出沉闷的磕碰声。篝火的光跳跃着，将这一幕映照得如同地狱的行刑。

 最终，秦霄被拖到了巨釜下方。草叶枯爪松开他的脚踝，任由他如同破败的麻袋般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紧靠着巨釜那散发着余温的、厚实的青铜壁。釜壁上凝固的无数张婴尸哭脸，在摇曳的火光下无声地尖嚎着，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注视着下方这具新来的“祭品”。

 草叶浑浊的眼窝扫视四周。枯爪指向几个蜷缩在篝火旁、因恐惧而几乎瘫软的俘虏——那是白日里被秦霄临时任命、又被鬼镜威慑而陷入疯狂驱赶状态的“新贵”监工。

 “你。抬首。”

 “你。按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