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毛毛虫 作品

第308章 秽泉噬骨

穴熊残部龟缩“泪石峡谷”,唯一泉眼扼守要冲。 草叶蘸取腐烂鱼尸的脓液绘制符咒:“盐乃天地净血,亦可凝污成毒。”

 “盐鉴窟”深处,患癞疮的奴隶被浸泡于盐卤与尸脓中反复蒸熬。

 陶蕊将哑弟遗留的布片塞入濒死奴口:“咸味干净,咽下去就不苦了。”

 三百陶罐封装毒浆投入泉脉,穴熊战士饮后筋骨如虫蛀般酥化哀嚎。

 暴雨冲垮毒窖,污浆反渗沟壑盐井。草叶割开染病奴隶喉咙倾血入井:“以污净污,神饮污血自清泉。”

 泪石峡谷的入口狭窄得如同大地的裂口,两侧峭壁如刀劈斧凿般笔直刺向灰霾的天空。谷内深处,一面巨大的灰白色岩壁终年渗出水珠,在崖底汇聚成一方不大的水潭——这便是整片干旱区域的命脉:泪泉。泉水冰凉清澈,从岩壁深处的裂缝涓涓涌出,再顺着一条几乎被踏平的碎石小径流向下游。此刻,水潭边缘被强行用圆木和巨石垒起了简陋但极其坚固的壁垒,壁垒之上,穴熊部落残余的精锐战士如同石壁上附着的苔藓,牢牢盘踞着每一个射击孔。猎手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狭口外任何风吹草动,粗砺的骨箭搭在弦上,箭簇上涂满了墨绿色的粘稠毒汁,在阴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光。几具被射成刺猬、开始肿胀腐败的沟壑战士尸体被插在隘口前的尖木桩上,如同血腥的警告路标。

 秦霄伏在一处远离隘口、陡峭岩坡的阴影夹缝里,冰冷的岩石棱角硌着他肋下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细微的刺痛如同蚁噬,提醒着前几日强攻的巨大代价。他幽深的目光越过隘口,死死锁住峡谷深处那一小片在灰岩背景下异常显眼的、波光粼粼的泪泉水潭。水!盐路断绝后,这眼泉几乎成了穴熊最后的龟壳!每一次尝试靠近隘口,那些来自高处刁钻角度的毒箭就像长了眼睛,精准地收割着人命。硬攻?这条狭路如同通往地狱的血肉磨坊入口!他需要一种力量,一种能钻透这龟壳,从内里瓦解穴熊的力量!一种不需要用战士尸体去填平道路、就能将那些洞穴里的杂种骨头都烂掉的力量!

 草叶如同岩壁上一道剥落的赭色泥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秦霄身侧不足两步的岩凹中。宽大的、带着盐矿特有灰白粉屑的祭司袍纹丝不动,仿佛从未被峡谷凛冽的穿堂风吹拂过。她没有看那固若金汤的壁垒,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连接着腐朽深渊的孔洞,视线凝固在不远处几具被遗弃在烈日下曝晒的、半腐烂的鱼尸上。那些鱼尸腹部胀大,眼珠浑浊发白渗出粘液,皮肤开裂处翻滚着乳白色蠕动的蛆虫,浓烈到化不开的腐肉恶臭即使在远处也能钻入鼻腔。她枯瘦的手指如鸟爪探出袖口,指关节屈起,尖锐的指甲径直刺入一具鱼尸膨胀得如同烂皮囊的腹部——

 “噗呲——!”

 粘稠、带着墨绿色颗粒和黄白蛆虫的腥臭脓液瞬间从破口处喷涌而出!

 草叶恍若未闻,任由那污秽粘稠的脓液沾染自己枯槁的手指。她的指甲在腐败的组织中搅动了几下,随即抽出,指尖上沾染的已不再是脓液,而是一种泛着污浊诡异油光、仿佛凝结了深渊污秽的粘稠墨绿色物质。她就用这沾满尸脓蛆浆的手指,在冰冷粗糙的岩面上缓慢而精准地勾画起来。手指划破岩石表面附着的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盐霜,刻下扭曲、繁复、如同无数蠕动蛆虫纠缠的符纹。那些墨绿色的秽毒痕迹在岩石上蜿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的嘴唇无声翕动,一股粘稠冰冷如同沉沦泥沼的意念精准地凿入秦霄紧绷的神经:“‘盐…乃…天…地…净…血…洗…涤…万…秽…亦…可…聚…万…污…凝…万…毒…穿…石…裂…金…噬…骨…销…魂……’”

 盐鉴窟。沟壑深处一处被严密封锁、位于盐矿支脉深处天然形成的冰冷湿窟。窟内石壁常年渗出冰冷的咸水,混着硝石结晶,白花花一片,如同凝固的冰棱垂挂。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又咸又涩、仿佛裹挟着苦海深处所有污浊气息的窒息味道。湿滑阴暗的洞窟地面上,几个巨大的、边缘沾满污秽盐垢与血痂的粗糙陶缸如同张开大口的怪物巨嘴,里面盛满了大半缸粘稠浑浊、表面漂浮着灰白色不明絮状物和油腻光泽的液体——那是熬煮过无数次、早已饱和、结晶析出再重新溶解的极度浓缩盐卤。卤水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味道,浓重的咸腥中混杂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尸体高度腐败后特有的腥甜恶臭,还有极其微弱的硫磺和类似硝烟的刺激气息。

 陶缸边缘,一个瘦骨嶙峋、如同被抽干了骨头的奴隶被牢牢捆绑着吊在简陋的木架上。他身上布满了大块大块流着黄脓、呈现暗紫色糜烂、边缘如同火山口般高高肿起的癞疮,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蠕动的蛆虫在腐败组织里钻拱。脓血混着汗水粘在皮包骨的身上。他被两名身上同样沾着盐晶、面无表情的盐吏死死按住,正对着下方的盐卤缸。他浑浊的眼睛因巨大恐惧而几乎瞪裂眼眶,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沙哑绝望的嗬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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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浸…蚀…入…髓…方…成…万…污…之…精…” 盐吏麻木的声音宣布。 按着奴隶后脖颈的手猛地发力!

 “咕噜……噗通!”

 奴隶整个头部连同肩背被狠狠按进了那粘稠、浑浊、散发着恶臭的盐卤巨缸中!

 “嗬呃——!”

 剧烈的窒息感和极度咸涩的卤水瞬间灌满口鼻!剧烈的挣扎被死死按住!缸内粘稠浑浊的卤水因人体的强行侵入而剧烈翻滚!暗黄色的脓液、血水从他的伤口、口鼻、甚至是溃烂的创口中疯狂涌出,与浑浊的盐卤猛烈交融!污秽的液体翻滚着浑浊的泡沫!他的身体在盐吏巨大的力量下死命挣扎抽搐!双腿如同离水的青蛙般蹬踹!

 浸了足足三十息,盐吏才如同拖死狗般将他从污秽粘稠的卤水中拽了起来!

 “呕——!咳咳!呃呃——!”奴隶发出惊天动地的呕吐和剧烈呛咳!墨绿色的苦胆汁、混杂着血沫和粘稠的盐卤混合物如同喷泉般从口鼻疯狂涌出!但他皮肤上那些溃烂的癞疮被高浓度的盐卤猛烈刺激,如同火上浇油!更加剧烈的疼痛和溃烂加速扩散!脓血像开了闸般涌流不止!几个盐吏粗暴地扒去他那身早已浸透、沾满粘稠卤水和秽物的破烂布片,露出底下更加不堪的溃烂身躯。

 他被重新平摊在一块冰冷、刻有引导凹槽、斜架在炽热炭火上的巨大粗糙石板上!高浓度的盐卤水还在他身上滴落,烫得石板滋滋作响,蒸腾起混合着肉体和浓咸的刺鼻白气!身体接触到滚烫的石面,顿时烫起大片大片水泡,发出滋滋哀嚎!

 旁边几个盐吏将一种墨绿色、粘稠如胶冻、散发着比那鱼尸脓液更加浓烈诡异腥臭的“脓引膏”——那是收集无数战场腐烂尸体创口深处最浓稠恶臭的脓液,混合了沼泽毒泥、病蛇胆汁在石锅中熬制浓缩的邪物——毫不吝惜地涂满他的全身!重点涂抹在溃烂最重的癞疮部位!粘稠如同活物的膏体覆盖上他剧烈颤抖、烫伤起泡的皮肤上,引发了更加非人的痛苦哀嚎!仿佛有无数毒虫在啃噬他的神经!

 炭火炽烤!滚烫的石板蒸腾着奴隶身上滴落的高浓度盐卤,形成一种极其酷烈高温高盐的蒸汽环境!同时也在蒸煮着他体表的“脓引膏”和他身下溃烂流脓的肌肉!皮肉在高热浓盐的熏蒸下开始收缩变色!

 “呃呃呃!啊——!”

 惨叫持续不断!皮肤在高温盐卤蒸汽中如煮熟的虾般发红、起皱、部分脱落!沾满“脓引膏”和浓盐的伤口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脓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食滚烫的盐砂!剧烈的疼痛让他疯狂地扭动!但在绳索和盐吏的重压下只能徒劳起伏!污浊的脓血、汗水、蒸腾的盐卤蒸汽、以及他体内排出的秽物混合成一股极其浓郁、令人窒息的恶臭!

 这仅仅是一次!他被反复从滚烫的石板上拖起,再次按入那粘稠冰冷的盐卤巨缸浸泡“滋补”,然后再拖上烧红的石板用浓盐蒸汽熏蒸!浸泡、涂膏、蒸煮!每一次循环都让他皮肤溃烂翻卷、流脓出血更加严重!身体如同被扔进盐卤地狱里反复淬炼的病肉!浓烈的秽毒气息混合着垂死的惨叫,如同实质般沉淀在盐鉴窟的每一寸空气里。

 陶蕊站在湿滑洞窟的角落阴影中。她身上那件代表箭鉴副吏的暗赭色皮袍不知何时被换下,裹上了一件灰扑扑、带着浓重盐渍汗味和血腥气的普通奴隶粗麻衣。腰间的暗红粗皮绳也消失了。她站在那里,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提线的劣质皮影,只有那双深陷眼窝里的死寂更加浓重。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泥垢血痂掩盖下的皮肤毫无生气,比洞窟石壁上的盐霜还要冷冽。

 草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口尚在熏蒸奴隶的石板旁。盐吏手中端着一个粗糙的石钵,里面盛放着刚刚从这名经历数次蒸煮的奴隶身上剜刮下来的粘稠物——那是溃烂最深处、颜色呈现诡异的墨绿夹杂血丝、如同腐败菌毯般的浓稠胶状物。旁边放着几片粗糙折叠的葛布布片,边缘残破,带着暗褐色的干涸血渍——那是从腐尸潭打捞出的幼童尸骸上剥离的、属于骨朵最后遗存的一点碎布!

 “……秽毒精华已萃…” 草叶干枯的视线扫过石钵中蠕动的毒物,最终落在陶蕊空洞的脸上,没有任何命令的口吻,只有冰冷的陈述:“‘盐乃大净…亦是大苦…须…以…至…亲…至…念…至…净…之…物…为…引…导…其…入…髓…道…引…毒…噬…骨…’。”

 陶蕊的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浸透冰水的匕首狠狠刺穿!猛地一震!一直紧攥在粗布麻衣袖内、紧紧贴着枯瘦肋骨的那一小片布角——那是骨朵破布片上撕下的、尚带一丝气息的残片,几乎已被她的体温和恐惧的汗水浸透——此刻仿佛突然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灼痛!

 她死寂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剧烈搅动了一下,但瞬间又被更深沉的冰寒吞没!只剩下一片更为纯粹的空洞麻木。她如同梦游般,一步一步挪到那名身体还在盐吏按压下本能抽搐、神志早已因剧痛和盐卤侵蚀而涣散、口鼻中涌出的不再是哀嚎而是浓黄粘液和血浆泡沫的濒死奴隶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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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蕊低下头,枯白死寂的脸几乎要贴到奴隶那张被秽毒脓疮和蒸煮灼热弄得完全变形、甚至看不出人样的面容上。一股浓烈到令人晕厥的混合着溃烂腥膻、浓盐咸涩、尸毒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缓缓地、极其颤抖地、用枯瘦如柴、指节扭曲的手指,从自己袖口的破洞深处,极其艰难地抠出了那一片早已被汗水泪水和恐惧浸得温润、甚至粘连着她指腹皮肤的暗褐色小布角。那是阿朵留给世界最后的微末残片。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那奴隶一眼。只是如同摆弄一个没有生命的道具,将那一片包裹着骨朵最后微温的布角,用力地、死死地塞进了奴隶那因无法闭合而不断流出粘稠黄绿色涎水和泡沫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