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骨泣风鸣
穴熊猎手攀附陡崖,石箭压制整条盐路。 草叶凝视坠崖的哨兵残躯:“骨缝里挤出血髓,箭才能穿石。”
“箭鉴所”深处,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的奴隶用燧石打磨同伴腿骨。
陶蕊攥着哑弟遗落的半截指骨,将其填入陶箭弹仓低语:“箭比人直,阿朵就不疼了。”
三棱毒箭首次齐射,竟在半空因风力错乱相互碰撞炸裂!
草叶扯出十名制箭匠钉上崖壁:“箭气不通,需活体通矢道。”
呼啸骨箭洞穿匠体后修正轨迹,扎满猎手藏身石穴。秦霄抚过箭槽血泥:“祭品髓油浸润,箭矢才懂饥渴。”
盐路蜿蜒在陡峭的山崖褶皱间,犹如一条悬在万丈深渊上的枯黄带子。两侧是嶙峋刀削般的峭壁,裸露着青黑冷硬的岩骨。寒风在岩隙间穿梭呜咽,卷起崖壁浮尘和稀疏低矮的荆棘枯叶,发出如同冤魂低泣般的啸音。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与盐卤苦涩的气息——就在半个时辰前,两名负责探路的哨兵被山顶埋伏的猎手发现。尖锐的石质箭矢如同从岩壁阴影里射出的恶毒毒蝎,带着凄厉破空声,精准地贯入他们的胸腔,巨大的力量将他们如同破麻袋般直接从狭窄的盐路边缘掀翻了下去!惨叫声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坠空,随即便是肉体撞击碎石滩沉闷到令人心悸的爆响。此刻,那两具血肉模糊、骨骼刺出皮肉的残躯就横亘在盐路下方的乱石间,粘稠暗红的血液混着黄色的沙粒,缓慢地渗入岩缝,成了这条死亡之路最新的腥气标记。
秦霄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崖壁凹陷处,阴影刻入他深邃的眉弓之下。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冻结的刀锋,扫过山壁嶙峋的阴影褶皱。就在上方数十丈高的地方,几块突兀的巨大黑岩交错着形成天然的凹巢石穴,穴口边缘垂落的荆棘被寒风搅动,其间隐约有细微的反光一闪而逝。那是箭簇的光!那是穴熊部落最精悍的石岩猎手,他们像鬼魅般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将自己变成峭壁的一部分,冰冷的目光锁定着盐路上每一个移动的黑点。每次盐队被迫移动,便会有呼啸而下的石箭带走最前面探路者的性命!队伍已被死死压制在这不足五十步的狭窄路段近两日,进退两难!时间在饥渴、寒冷、以及头顶随时可能降下的死亡威胁中煎熬,如同在磨盘中碾磨血肉与意志。
“砰!”又是一声闷响!一支粗糙但箭簇异常锋利、带着沉重力道和弧线的石箭狠狠钉在秦霄头顶不足一尺处的岩石上!火星迸溅!坚硬的岩石竟被凿出一个浅坑!碎石屑簌簌落下,砸在他的肩甲上发出细碎的脆响。冰冷的箭尾嗡嗡颤抖,力道未尽。那是警告!是赤裸裸的武力炫耀与死亡倒计时!秦霄甚至能感受到那箭矢落下时带起的刺骨冷风刮过他脸颊的短暂瞬间。
草叶无声地立在秦霄身后一个更加幽暗、布满湿冷苔藓的岩石凹坑里。她的宽袍如同融入了岩壁的阴影,枯槁的身形几无存在感。那双深陷如同风化裂隙的眼窝越过秦霄肩头,死寂地凝固在下方盐路深处那两具摔得不成人形的残破尸骸上。颅骨碎裂,腹腔洞开,肋骨如同弯曲的叉子刺出皮肉,黏连的内脏碎片和凝固的血液糊满了砾石滩涂。她的视线并非在检视伤亡,更像是在剖析某种内在的、构成力量的本源。如同在审视即将被送入碾磨的原料。
几不可闻的枯唇翕动,一股阴冷如毒蛇蜕皮般滑腻的意念直刺秦霄紧绷的识海核心:“‘骨…髓…封…于…髓…腔…髓…油…稠…胜…金…浆…藏…破…石…穿…金…之…韧…骨…缝…里…挤…出…髓…油…箭…方…能…食…铁…嚼…石…’”
箭鉴所。新的血肉熔炉在沟壑深处最阴暗潮湿的洞穴深处被疯狂催生!入口处悬垂着密密麻麻、用风干人指骨串成的骨帘,行走其下,骨骼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如同冤魂在低语。洞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结的血浆,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骨髓被强行破开的腥膻味、石料切割的粉尘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尸蜡味道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死亡瘴气。火把插在石壁缝隙里,昏黄的光线摇动,将嶙峋石壁和里面活动的身影扭曲成庞大诡异的魔影。
洞穴最深处,巨大的“碾髓台”上。那是用整块玄武岩雕凿出的沉重斜面石台,表面刻满深深的凹槽,通向石台下方巨大的骨浆收集陶缸。此刻,一个骨瘦如柴的奴隶被反剪双手,赤条条地牢牢绑缚在石台一端!他的肩膀剧烈颤抖,胸脯因极度恐惧而剧烈起伏,肋骨的轮廓清晰凸出如同即将崩断的弦!两名上身赤裸、筋肉虬结、眼珠布满血丝的刑奴,如同地狱的行刑者,死死按住他挣扎的双腿。另一个人高高举起一柄沉重、布满尖齿倒刺的石锤!对准了奴隶右腿膝盖上方一点点,靠近大腿根部的粗壮股骨位置!
“不!饶命——!哇啊——!!”奴隶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石洞中疯狂回荡!
回答他的是带着恐怖风声的破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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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嚓——!” 沉重骨锤携带恐怖力量砸落!伴随着令人头皮炸裂、永生难忘的骨裂声和更凄厉的惨嚎!那奴隶的右大腿瞬间被砸出一个恐怖的凹坑!大股大股的暗红血液如同开闸般喷射而出!喷溅在石台上、刑奴赤裸的胸膛和石壁上!碎裂的骨刺混合着肌肉组织白惨惨地翻卷出来!但刑奴毫不停留!再次举起巨锤,对准旁边完好的骨壁狠狠砸下!他要砸开骨髓腔!
“啪!” “咔嚓!” “噗嗤!”
闷响混杂着骨片碎裂爆开的瘆人声响!每一次锤击都伴随着受刑奴隶濒死般更加扭曲的嚎叫和因剧痛而疯狂的抽搐!暗红的血如同粘稠的油漆泼溅流淌。终于!连续七八下恐怖的重锤砸击后!奴隶股骨厚实的骨质被彻底砸穿!黄白色、粘稠如油脂的骨髓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和细碎的骨屑缓缓从被强行扩开的骨缝破口处流淌出来,沿着石台磨盘刻槽向下,滴入下方巨大的骨浆收集陶缸中!
而旁边,另一个奴隶浑身剧烈颤抖,汗如雨下,瞳孔因惊吓放大到极致。他手上攥着一块边缘打磨得无比锋利的燧石片,蹲在一具刚刚处理完、双腿膝盖到大腿根部几乎被砸成肉酱烂泥、骨髓刚刚被强行压榨流出、尸体尚有余温抽搐的尸体旁。燧石锐利的边缘在他绝望颤抖的手中,开始缓慢而精准地刮削死者左腿胫骨!他要将这块坚韧的腿骨刮磨成一根符合箭鉴标准的箭杆。燧石边缘刮在坚硬冰冷的骨头上,发出“嗤啦…嗤啦…”如同刮锅底般刺耳瘆人的噪音,每一次刮动都带起一丝丝骨粉飞溅,溅落在同伴尸体尚且温热的血泊里。他的锁链穿透了琵琶骨,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锁环在骨孔中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和钻心的剧痛。
洞穴另一侧,巨大的“淬血箭镞”深坑里。灼热的炭火在坑底燃烧,将上方覆盖的一层粘稠胶状物烧得滋滋作响,升腾起一股混合着硫磺、硝石腥气、动物熬胶的恶臭以及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那是无数血凝块、伤口流出的脓液、甚至死尸脂肪组织反复熬煮浓缩成的“淬毒药脂”。刚被精心打磨出三棱破甲轮廓、闪烁着青灰色冷硬光泽的青铜箭镞,在滚烫的毒脂中不断沉浮翻滚,每一次翻滚都贪婪地吸收着油脂中的剧毒,青灰色表面被涂上一层暗红泛黑的油亮诡异釉光,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般附着其上。
陶蕊置身于这血腥毒瘴的漩涡中心,如同一具空有躯壳的木偶。她身上那件沾满泥污和干涸血痂的粗麻衣已被换掉,此刻披着一件略显宽大、颜色接近暗赭石的短身祭司皮袍(草叶赐予“箭鉴副吏”身份的标志),腰间紧紧束着一条用暗红皮革拧成的粗绳。但袍服下的身体更加枯瘦,脸色惨白到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生气都已被榨干。她原本如同深潭、偶尔闪烁冰冷火苗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汪空洞的、任何光线都无法照进的纯粹黑暗。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截寸许长的、略微发青的小骨节——那是从腐尸潭深处打捞尸骸时,在一个尚未被完全啃噬干净的幼童断掌根部寻获的、属于骨朵遗落的半截指骨!骨节冰冷,边缘带着被撕咬的细小齿痕和啃噬过的痕迹。
四周昏暗,只有面前一个临时搭起的粗陋火塘,火焰跳跃,将她的影子拉扯得如同洞壁鬼影。她蹲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墩上,身边堆放着刚刚由刑奴刮磨出来的、数十根尚残留着血腥气、带着原骨微弯弧度的粗糙骨杆。她的任务,是将这些骨杆与淬毒完成的青铜三棱毒镞组合,并填入沟壑新烧制出的、中空细长如同竹筒的“陶壳箭身”之中!
她拿起一根骨杆,指腹下是冰冷粗糙带着细小骨茬的质感。她仿佛感觉不到刺痛,又拿起旁边一根刚从淬血坑中夹出、滴淌着暗红毒脂、冒着丝丝热气的三棱毒镞。青灰色的棱锋在火光下闪着幽光。她的动作僵冷、笨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每一次插入、固定骨杆尾端与毒镞的连接处,都如同机械般重复,毫无工匠应有的流畅与感觉。她的眼神空洞,灵魂似乎飘荡在很远的地方。
她拿起一只空心的陶箭弹身。新烧的陶壳箭身呈暗褐色,壁薄而脆,中空结构精密,像是某种节肢昆虫的躯壳。粘合前,需要一种特质粘胶封闭缝隙,同时填充箭镞后部形成稳定重心,增强威力。她麻木地伸手指向旁边石臼中黏稠的髓油骨胶混合药泥。浓重的腥膻气味直冲鼻腔。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沾上那暗红粘稠药泥的瞬间!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地凝固在手中那截属于弟弟骨朵的冰冷小指骨上!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石洞深处刑奴行刑的锤击闷响、铁链摩擦骨孔的刺耳声、刮骨刺耳声……所有嘈杂的背景音骤然被拉远,模糊成一片混沌。火焰在她空洞的瞳孔深处跳动,映照出那截小小的、残破的指骨。
“……阿朵…”她喉咙里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丝气若游丝、如同蚊蚋般嘶哑的声音,仿佛枯朽的芦苇杆相互摩擦。攥着小指骨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惨白的指节毫无血色。下一瞬,一个无法言喻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岩浆般猛地冲破了她麻木冰冷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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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围其他制箭匠奴和刑奴惊愕茫然的目光注视下!陶蕊身体剧烈地一缩!如同抱住稀世珍宝般猛地将骨朵那半截冰冷的指骨死死捂在怀里!随即,她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倒抽冷气的动作——她猛然将那半截还带着啃噬痕迹的冰冷小指骨末端,狠狠插入陶壳箭身尾部那尚未密封的孔洞中!用力过猛,脆弱的陶身甚至发出轻微的“咔”一声裂响! “……阿朵乖……” 她死死盯着那插入箭身的半截指骨,声音低哑扭曲到了极点,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却又如同冰冷的梦呓,每一个字都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空洞的固执:“……箭…比人…直…你进去…进去就不疼了……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