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贾王入宫
珠兰握着团扇的指尖微微收紧,扇面上的湘妃竹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系统数据显示王子腾此人确有能力,尤其是学习能力。而且他是新地图中的重要npc,是红楼世界盖章的有能为。
珠兰本着不可浪费的观点,便将他从广储司又归到了新生的琉璃办,由索额图带着。不想个把月没关注,他在索额图手下竟然混成了六品主事,摘得新造玻璃如此大功。
因他之故,珠兰对红楼梦中人的整体素质有了期待。其实不是人才少,是珠兰能直接培养的少,全指望观察点,太过浪费。
再看康熙拧起的剑眉逐渐放松,分明是既惊且喜的神色——这位少年天子最恨臣子贪功欺骗于他,掌控欲和猜忌心都极强。
索额图此举,倒暗合了他“赏罚分明”的帝王心术。
“能让索三甘居人后?”康熙俯身,明黄衮服上的金龙几乎要扑到索额图脸上,“是何等人物?”
珠兰静静看着他表演,少年人总有几分表现欲,还没有老头子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稳健。这几句话,几步走,跟个霸道总裁似的。
索额图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正是奴才麾下主事王子腾!此人精研工部典籍,在调配石英与硝石比例时另辟蹊径,更改良了吹制技法...”
他话音刚落,珠兰已轻笑出声,腕间东珠十八子随动作相撞,叮咚声清脆如琉璃相击,“这王子腾是金陵人,自己有家传的爵位,居然还从金陵而来,专门考上广储司谋了个缺去,在内务府大小也是个名人。对了,听说他家与那贾代善家有些老辈姻亲关系。不想,此人居然研究巧技,倒也稀奇。”
康熙心中暗叹,这王家两代当家人接连逝去,这个少年想来与那袭爵的贾赦岁数相仿。那贾赦至今不曾有任何突出之处,这王子腾已经能为朕赚钱,不,分忧了。
皇帝心中一片火热,全是将内造琉璃卖到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这爱财属性点珠兰可没加,但在她接连不断的灌输、影响之下,聪慧的帝王自己领悟了经济与庙堂的关系。
这王子腾还真就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涨的数值。珠兰早先没发现他的工程类数值突破70,只能说他是真苦学了,在没有观察点灌注的情况下自己突破了。这样的人才,看看忠诚值,嗯,在内务府整体数值高的情况下,他的数值也超过60了。这就是集体和体系,对个人的影响。
说起集体,珠兰转而想起她家那个抢来的秘密结社,翻云会也随着河道衙门南下了,寿春与富春两名超级武林高手跟了去,还让葛布喇神来一笔送去一个爱民值极高的反贼杨期。想来姑苏那边,也会热闹很久。
她还不知道,自家那些掌柜的庄头们拿了葛布喇的名帖,送了不少二掌柜、账房、伙计去河道衙门当文书,一方面是协助寿春姑娘行事,一方面是配合开拓南边市场。
这个开拓可能不太准确,应该是抢夺就对了。
殿内空气骤然凝滞,康熙直起身子,目光在珠兰神游天外的脸庞与索额图低垂的脑袋间游移。
他忽然想起葛布喇在平定鳌拜时,也是这般将头功让与佟国纲——赫舍里氏一门,倒真是都这么个楞脾气。这功劳先给皇后和索额图记下,等琉璃卖的像蜂窝煤似的了,再一起算。
“传王子腾即刻入宫!”康熙甩袖,龙袍带起的风恰巧掀翻了琉璃方砖,那晶莹的物件在地面打着旋儿,折射出满屋晃动的七彩光影,恰似此刻殿中暗潮涌动的君臣心思。
暮春的紫禁城飘着柳絮,史氏攥着贾敏的小手进入大内,素衣的下摆扫过青砖缝里钻出的嫩草。
八岁的贾敏垂着头,绣着两只小黄鹂的鞋面在阴影与光斑间交替,她像只受惊的鹌鹑,压根不敢抬眼。引路太监手中的铜灯竿笃笃叩地,惊起檐角两只灰鸽,扑棱棱的振翅声让贾敏瑟缩着往母亲裙边躲。
转过内务府衙门的垂花门时,忽见一道藏青身影疾步而出。
史氏下意识拢紧女儿,却见那人一身内务府主事打扮,浑身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气——竟是王子腾!他官袍下摆还沾着点窑灰,手中抱着的木匣隐约透出琉璃光泽,显然刚从造办处出来。
“见过史夫人!”王子腾骤然止步行礼,乌靴在青石板上擦出声响。他望着史氏鬓边素银簪,又瞥向躲在她身后的贾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在他考入内务府前,金陵四大家族都在走下坡路。此刻见史氏带着幼女入宫,心中暗自思量:这守寡的国公夫人,倒比那装病避世的贾代善世伯通透。
史氏点头,“王大人升任要职,可喜可贺。”
贾敏学着大人的样子屈膝,鸦青发辫扫过素色裙摆。
王子腾赶忙拱手,目光扫过内务府新换的朱漆匾额——那是皇后改制后新题的,鎏金大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托了皇后娘娘的鸿福。”王子腾笑道,将木匣往怀里按了按,“如今,总该往前看。”他这话似有所指,史氏心中一凛,想起丈夫临终前仍在叮嘱“莫要出头”的遗言,不由得攥紧了女儿的手。
两队人错身而过时,王子腾匆匆往乾清宫方向去了,官靴踏碎满地柳絮。
史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耳畔似乎又响起那日下人传来的消息:王子腾在琉璃窑厂连熬三昼夜,亲手改良出能与西洋媲美的玻璃。
她低头看向贾敏懵懂的小脸,忽然生出几分不甘——若代善当年有这般闯劲,贾家何至于如今门庭冷落?
慈宁宫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惊破了史氏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牵着女儿往宫门走去。
慈宁宫内,博古架上的宣德炉正飘着袅袅檀香,太皇太后半倚在铺着软缎的榻上,手中摩挲着一串念珠。
苏麻喇姑轻手轻脚掀起珠帘,福了福身,轻声禀道:“格格,史睍带着小娘子到了,正在偏殿候着呢。”话音轻柔,却让太皇太后手中的念珠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眸中泛起几分追忆之色,似是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灵动干练的女子,如今却已守了寡......
按祖制,皇后本应避见外臣,然乾清宫的鎏金兽首烛台却映出帝后并肩的身影。
自康熙将内务府之权交予珠兰,养心殿的朱漆门便常向内务府官吏洞开——那些沾着煤屑的奏折、裹着琉璃配方的密函,早已模糊了后宫与前朝的界限。
太皇太后与太后都不说话,后宫中便没有皇后娘娘之外的第二种声音。
前朝,皇帝压根不听大臣的。
当索额图呈上琉璃窑厂的捷报时,康熙摩挲着明黄绫裱的奏本,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成两簇金芒。
蜂窝煤三月盈利五十万两的震撼尚未消退,这剔透如冰的琉璃又撕开西洋奇货的垄断。
“皇后总给朕惊喜。”他忽然转头,望着珠兰鬓边摇曳的点翠步摇,那是他送皇后的一套头面里拆出来的,她带着十分合宜。“此番召见琉璃功臣,你且同朕一道。”
主子话音刚落,梁九功便明白了,立即高声传唤。
当王子腾局促的脚步声在丹陛外响起时,康熙望向珠兰,笑的真情实谊,仿佛夫妻情十足。
珠兰也看了过来,奈何皇帝一点亲密度没涨。
龙袍与翟衣相携而行的身影落在青砖上,宛如绘就一幅帝与后的和谐图景——这不仅是对能臣的嘉奖,更是向朝野昭示:能屡次捧出"金凤凰"的皇后,已成为帝王不可或缺的臂膀。
乾清宫蟠龙柱下,王子腾的膝盖几乎要陷进厚重的波斯地毯。他垂着头,少年脊背绷得笔直,随呼吸微微起伏。这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对明黄龙帐下的帝后,喉结不住地滚动。
“奴才...奴才内务府琉璃造办处主事王子腾,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行礼时腰间玉佩撞出细碎声响。
想起年前还在金陵老宅翻《天工开物》的自己,此刻竟能有幸跪在这里——父亲早逝后,子爵爵位降等承袭,空有金山银山却无实职傍身,族人只知自家富贵,不晓得没了靠山,富贵要命。还有两个妹妹的内务府小选,更如悬在头顶的利剑。父亲早逝,两个妹妹都是他与夫人带着,情谊不可与寻常人家相提并论。
珠兰端坐,见这少年局促的模样,这就是王子腾了,王熙凤的父亲。想来王熙凤还是个小孩子,或者还没出生。此刻距离红楼开篇还很远呀,她轻抬护甲,“听闻琉璃之术,是你另辟蹊径?”
皇上主子对皇后主子娘娘先发问,没有丝毫不悦。梁九功收回视线,心中想着将来。
王子腾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回皇后娘娘!奴才自幼痴迷机巧之术,入内务府后,见《远西奇器图说》中琉璃制法,便日夜琢磨改良...”他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竟在御前说得忘形,慌忙又补了个大礼。
康熙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浑身透着青涩的少年,想起索额图那句“此子如璞玉”。皇家最不缺攀附之臣,这般纯粹痴迷技艺的倒少见,“你既擅此道,朕便命你司琉璃窑厂经营事宜,且做个郎中吧。日后,若能让西洋人无利可图...”皇帝故意顿住,见少年半低着头,眼中突然燃起炽热的光,不禁抚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