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三零度 作品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欲语泪先流(第2页)

  ……

  “哈哈哈哈哈……有趣,当真是有趣。崔少愆,本将军允了。许你贷钱偿工,刘宅老,不对,现在应改叫你杨宅老了,重新拟一份偿工契约,立契为证。”

  ……

  “若安,我来此本是叫你劝说你娘的,如此一闹,倒是一解烦闷之气了。”

  “儿子这就过去。”

  ……

  “若安!你方才简直是胡闹!那么多人都在场呢!你好歹也收敛一点啊!”

  “爹爹为何改变主意了?!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难不成咱们杨家,还真打算收留那两个拖油瓶吗?!”

  “有何不可?!大丈夫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我就挺看好他!”

  “那我倒要好好的瞧一瞧,瞧瞧爹爹你的眼光,到底有没有那么准!?”

  ……

  “让杨府蒸蒸日上,熠熠生辉么……少愆!你说话——可是还作数?!”

  随着一滴眼泪,叭嗒一声的掉进了水井里。

  想起了爹爹,想起了四哥的杨延婉,又一次忍不住的,觉着心脏难受极了。

  ……

  暮色,漫进了院子里,将杨家的整座宅院,都照着威严了起来。

  只是那墙缝里的风,还是会时不时的,带着哨音的,朝着四面八方的——低声宣告着。

  宣告着路过的众人,告诉他们,这里,到底……还是没落了。

  ……

  雍熙三年十一月十一,辽将耶律休哥攻破深州,在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屠城后——北撤。宋河北军民,死伤万余!

  ……

  雍熙三年十二月初一,颁布了著名的《责躬诏》(罪己诏)的宋太宗,在这份诏书中,深刻反思并公开的,承担起了雍熙北伐失败的主要责任。

  可是事已至,却物是人非。

  活着的人,终将还会继续活着,而死去的人……却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那些死去的人,被永远的,困在了那个血色黄昏当中。连风中飘散着的骨灰,都彻底凉透了,也等不到——那归乡的路。

  作为御座上,那双手握乾坤的决策者,他是否曾有过哪怕片刻的恍惚呢?!

  会不会在深夜突然惊醒。并听见那几万人马,最后的悲鸣。

  他们或许,只是才刚刚娶妻的,十八九岁的少年;是盼着孙儿绕膝的老兵;是把家书缝在衣襟里的士卒……

  如今,却都成了辽境内,那片荒冢里的……无名碑!!!

  所谓的“失误”,在奏章里,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压垮了无数个家庭的——天。

  他可以用“为国捐躯”的冠冕堂皇,来祭奠,可以用“忠魂永驻”的牌坊,来遮掩。

  可是那些在雁门关外冻僵的手指;那些在雍熙北伐中,烂在泥里的甲胄;那些永远寄不出的平安信……

  到最后,也终究不过是他御笔一挥间,的……一撇与一捺,而已!!!

  历史书上,会记下他的文治武功,会称颂他的皇权稳固。

  可当他独自对着烛火,看见铜镜里鬓角新添的白发时,会不会突然看清——那不是岁月的痕迹,而是无数冤魂——缠绕着他的的寒霜!!!……?!

  作为那高高在上的决策者,他是否也会有那么一日,正儿八经的后悔过呢?不是为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仅仅只是正大光明的,承认他所犯过的错误,愣是让几万人马,永远的消失在了——汴京城的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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