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小剧场 庄梦周

庄梦周最喜欢睡觉了！睡到天荒地老才好。

镜中藏鬼，可对他而言，镜面是温床，是裹着月光织就的茧。

铜绿爬满边缘时，镜面会晕出朦胧的光，像浸了百年的雾。

庄梦周就缩在那片雾里睡觉，能听见镜外的风从荒野上传过，却碰不到半分尘埃。

狼哭鬼嚎或者就是最好的安眠曲。

只是那天的风格外软，所以庄梦周睡得有些熟了，完全没有发现铜镜被人捡起来，当作无主之物拿走了。

等发现的时候，庄梦周发现自己被摆在床边。

床上的人穿素色的衣，指尖泛着淡金的光，正捏着铜镜的边缘。

镜面晃得厉害，他缩在镜子里差点摔出去，忍不住啧了声：“你扰了我的觉。”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要把镜面直接打碎，即使庄梦周对自己的本体强度还是有些自信，但是看着她的架势，她的力道，还是有种一拳就能把他打碎的感觉。

所以他怂怂地认栽了，安安静静地当着她的镜子。

被带走的日子很糟。【王】的宫殿没有风，也没有月光，只有冷得像冰的光石。

她把铜镜放在窗边，偶尔会站在镜前发呆，指尖划过镜面时，他能感觉到那股近乎碾压的力量，却没半分恶意。

可他还是讨厌她，讨厌镜面总被她的气息染得发烫，讨厌她偶尔落下的目光，会把他的梦搅得支离破碎。

他缩在镜底，淡淡地说道：“你该把我送回去，我对你也没有什么用。”

她终于看了镜面一眼，声音淡得像水：“镜是我的，你也是。”

他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后来他开始偷偷看她。

她总在处理些他看不懂的事，有时对着空中的光纹皱眉，指尖轻点就能碎掉漫天的黑影；

有时会坐在石阶上，手里捏着片干枯的花，看很久很久，眼底会闪过一点他看不懂的情绪——不是强大者的冷傲，倒像迷路的孩子，在找什么东西。

庄梦周渐渐不讨厌她了。

他会在她站在镜前时，把镜面擦得亮些，让她能看清自己的轮廓；

会在她皱眉时，悄悄把镜子中的雾调成暖色，裹着她的影子，想让她松点心。

他开始盼着她来镜前，盼着她指尖划过镜面的温度，甚至开始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她守着她的天下，他守着他的镜，她偶尔来看看，他偶尔陪她待一会儿，也算不辜负这镜里的时光。

可人心是填不满的。

那天她靠在镜边睡着了。

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影，竟没了平时的冷硬。

庄梦周从镜子中的雾里探出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那是他第一次这么想触碰她，想把她拉进他的雾里，让她也尝尝安睡的滋味。

欲望像藤蔓，顺着镜面爬上来。

他开始想，要是能让她留在镜里就好了，和他一起缩在镜子的雾里，睡到世界尽头，再也没有诡异，没有烦忧，只有他们两个，安安静静的。

这个念头越来越疯，他甚至开始在镜里织梦，织出有家人、有月光的梦，等着她进来。

她自然进来了，然后度过了一段……难以形容的，非常美妙的时光……

那段时光每次想起来，庄梦周都忍不住指尖发麻。

这样就很好。

他可以骗自己无所谓，他不介意她其他的那些近侍，他会当作不知道，当作只有他一个……

可是，她爱的人太多太多了……

他不是最特别的那个，也不是最平庸的那个，卡在中间，无法释怀，更无法得寸进尺。

但是他能够忍耐的。

这些都没什么的……他都能够忍耐的……

只要她不抛弃他，只要她还需要一片镜子……

但是，她并不需要。

庄梦周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讨厌不告而别。他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在她心中至少有些许的位置，可结果让他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