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破防

而在更深的阴影里，破防的还有另一个人。金发精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怀里的竖琴弦被攥得几乎要崩断，发出细若游丝的哀鸣。

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目光死死钉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那眼神近乎自虐，每看一眼，心口就像被无形的手揪紧一分。

他突然生出强烈的退意——想立刻转身离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来时路上那些可笑的念头此刻都成了刺：他竟还妄想着，若她在这个世界过得不如意，自己或许能勉为其难地安慰几句。

真是愚蠢。

他怎么就忘了，像她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无论落到哪里，都能活得风生水起。

根本不需要谁的怜悯，更不需要谁的牵挂。

精灵垂眸，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竖琴的弦终于不堪重负，“铮”地断了一根。

那声响不大，却像敲在他心上，震得他指尖发麻，连带着那点可笑的期待，也跟着断成了碎片。

还好，她正忙着和那个男人说笑，没听见琴弦绷断的轻响。

卡里洛垂着眼，默默用竖琴边缘的尖刺划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来，顺着琴弦蜿蜒而上，瞬间凝结成根崭新的弦。

竖琴重归完好，连音色都听不出丝毫破绽。

可他心里那根弦，断了就是断了，再也接不回去了。

来之前那些荒唐的念头此刻都成了笑话：他竟还傻乎乎地想，她会不会偶尔念起他？

结果呢？

看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怕是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跨越世界而来，带着一身未愈的重伤，忍着撕裂般的疼痛站在这里，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自作多情。

卡里洛轻抚着修复好的琴弦，指尖的血痕还未褪去，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却抵不过心口那片蔓延开的寒意。

他望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两人，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怒意与委屈，最终却都沉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他不敢解除隐身，怕自己此刻的狼狈被她看见，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忍住眼眶里的热意，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怎么也挪不开她的身影。他看着他们轻轻拥抱，看着安泽铭转身离开时的背影，看着她拍了拍裙摆上的褶皱，转身走进饭店，又看着那个一直站在暗处的人类男性，失魂落魄地跟在她身后，背影里全是藏不住的落寞。

真是可悲。

卡里洛在心里冷笑一声，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才不要变成那副样子，为了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他该走了。

人类世界有什么难待的？

以他的能力，定能活得比谁都耀眼，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等到那一天，再让她看见——看见他如今的光芒，让她好好后悔，当初是怎么轻飘飘地把他抛在脑后的！

隐身的光晕里，金发精灵挺直了脊背，眼底最后一点眷恋被倔强的火焰烧尽。

他转身没入更深的阴影，带着点不甘，又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