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审讯聋老太！
军管会的审讯室里，空气像是凝固的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墙壁上只开了一个小小的、装着铁栏杆的窗户，外面天色早已漆黑，只有几缕昏暗的月光费力地挤进来，照在水泥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泡悬在屋子中央，光线惨白，将桌子两边的人脸照得棱角分明。
完颜·莲心，或者说，街坊邻居口中的聋老太太，在经历了被捕时最初的僵硬后，此刻竟然缓缓地绽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因为这个笑容而显得更加扭曲。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讥诮和一丝看穿人心的玩味。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不再是院子里晒太阳时的浑噩，而是像鹰隼一样锐利，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李兴华，嘶哑的声音像是两片粗糙的砂纸在摩擦：
“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她没有回答李兴华刚才关于她身份的问题，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那个戏班子，陈医生的身份，每一步都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你们……不应该找到我才对。”
【第一波折：傲慢的蔑视】
李兴华心中一凛。
他知道，真正的审讯已经开始了。
这不是单方面的逼问，而是一场心理上的残酷交锋。眼前这个老妖婆，看似枯槁，实则是条潜伏了几十年的毒蛇，她的每一个问题，每一个表情，都是淬了毒的陷阱。
绝不能暴露王小虎的存在。
那个孩子是最大的功臣，但也是最大的软肋。一旦被这种敌人盯上，后患无穷。
李兴华面不改色，身体向后，稳稳地靠在椅背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慢条斯理地抖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轻轻地把玩着。
这个缓慢的动作，让他紊乱的心跳重新平复下来。
“完颜·莲心，前清的皇族，所谓的‘老佛爷’。后来为美国战略情报局服务，代号‘莲’。解放前夕，你将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的大部分房产，通过恒信洋行转让给一个叫史密斯的美国商人，实际上是你的上线，以此换取潜伏经费和后续任务。我说的，对吗？”
他每说一句，完-颜莲心眼中的讥诮就淡去一分，阴沉就加深一分。
这些都是她自认为早已被埋葬在历史尘埃里的秘密，如今，却被一个穿着土布军装，在她眼里跟“泥腿子”没区别的干部，一口道破。
“哼，你们查得很清楚嘛。”她冷冷地承认了，但随即话锋一转，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好奇，“但是，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最多只能证明我的过去。你们又是怎么把我，和一个在医院里工作了几十年，救人无数的老医生联系起来的？又是怎么会怀疑到西山农场的投毒案上？”
她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旁边负责记录的王磊气得牙痒痒。
【第二波折：“孩子”的迷雾】
李兴华把手里的烟卷在桌上轻轻磕了磕，几点烟丝簌簌落下。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那个农场。”
他锐利的目光像是两把尖刀，死死锁住完颜·莲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更不该，去惹那个孩子。”
“孩子？”
完颜·莲心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真正意义上的困惑。
这个词，就像一颗凭空出现的石子，投进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计划蓝图里，激起了一圈她无法理解的涟d。
她脑中飞速闪过所有的计划环节，从制定方案到执行，每一个棋子，每一个步骤，都跟“孩子”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农场那个九岁的场长？
一个侥幸得到军管会支持，走了狗屎运的小屁孩罢了。
在她的计划里，这种角色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最多只是一个可以随手碾死的背景板。
难道……
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是那个孩子识破了她的计划？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她完颜·莲心，大清的格格，帝国最顶尖的情报特工，精心策划了数年的计划，会被一个黄口小儿给破坏掉？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和随之而来的自我否定，李兴华知道，自己这句虚虚实实的话，已经成功地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让敌人去猜，去疑神疑鬼，在无尽的揣测中，自己暴露更多的破绽。“看来，你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李兴华将那根没点燃的烟卷重新放回烟盒，身体猛地前倾，双手交叉撑在桌上，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你的下线，代号‘吴先生’的何大清，已经全部招了。包括他是如何与你单线联系，如何指使马六在农场投毒，企图破坏我们从苏联引进的种牛，制造国际纠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什么？”
【第三波折：证人的信誉危机】
听到“何大清”这个名字，完颜·莲心一直强装平静的脸上，肌肉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甚至，她还嗤笑出声，笑声嘶哑难听，充满了不屑。
“何大清？哈哈哈哈……你们竟然相信那个厨子的话？”
她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一个为了点钱，连自己亲生儿子女儿都准备抛弃，跟着白寡妇跑路的男人。一个在轧钢厂厨房里当了这么多年大师傅，天天偷拿厂里的食材回家，占尽便宜的家伙。”
“李主任，你竟然把这种自私自利、毫无信义可言的人当成关键证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兴华和王磊的心头。
何大清的人品问题，他们内部在审讯时就已经有所了解。他确实承认了，自己早就跟保定一个寡妇好上了，正盘算着找机会卷了铺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