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后院天塌了!
同一时间的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轰隆——!”
一道惨白如骨的巨型闪电,像是天神暴怒之下挥出的利刃,猛地撕裂了厚重如墨的夜幕。刹那间,整个世界亮如白昼,瓢泼的暴雨在刺目的光线下,仿佛变成了无数根从天而降的冰冷钢针。
“噼里啪啦——!”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院里每一片青瓦上,发出的动静不再是雨声,更像是战场上密集的枪炮轰鸣,仿佛要将这片在风雨中飘摇了数百年的古老院落,彻底砸成一地齑粉。
前院,东厢房。
“我的妈呀!”
阎埠贵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浑身的肥肉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他光着膀子,连平日里宝贝得不行的布鞋都来不及穿,赤着一双脚就“蹭蹭蹭”地窜到了窗户边。
他不敢开窗,而是用微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糊窗的麻纸捅了个小洞,把眼睛凑了上去。
只一眼,阎埠贵就感觉自己的魂儿差点从嗓子眼里飞出去。
院子里,平日里熟悉的青砖地,此刻站满了一个个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他们不是三三两两,而是密密麻麻,几乎站满了院子里的每一寸空地!
这些人一动不动,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兵马俑,任由狂风暴雨抽打在身上。而他们手里端的,是上了雪亮刺刀的步枪!
又一道闪电划过!
冰冷的钢铁反射着令人心悸的森然寒光,那光一闪,直接刺进了阎埠贵的瞳孔里,让他心脏“咯噔”一下,差点没当场停跳。
“当家的,咋了?是打雷吗?这雷也太吓人了……”三大妈被这动静彻底惊醒,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问。她还没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别出声!你想死啊!”
阎埠贵猛地回头,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语气吼了一句。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样。
“外面……外面全是当兵的!端着枪!把……把咱们院子给围了!”
“啊?!”三大妈吓得魂飞魄散,刚刚还睡意朦胧的脸瞬间煞白,赶紧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忘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当兵的?围了院子?这是要干什么?抄家?还是抓人?抓谁?是冲着自己家来的吗?因为前阵子成分登记的事?
一瞬间,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阎埠贵夫妇的脑子里炸开,搅得他们天旋地转。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粗暴而又急促的砸门声,毫无征兆地从后院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沉重、猛烈,完全不是人手能敲出来的动静,更像是用巨木在撞门。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每一声巨响,都像是直接砸在了院里每一个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的心口上,砸得人心肝脾肺肾都跟着一起颤抖。
后院,刘海中更是“扑通”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冰凉的地上,脸色比窗户纸还白。
他比阎埠贵看得更清楚。他家窗户正对着后院的过道。他亲眼看到,那几十个端着枪的战士,如同一道铜墙铁壁,将整个后院围得水泄不通。雨水顺着他们蓑衣的边缘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一条条浑浊的小溪。
他们的目标,竟然是……竟然是那个平日里坐在墙根底下晒太阳,耳聋眼花,走道都颤颤巍巍,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聋老太太!
这……这怎么可能?!
刘海中心里翻江倒海,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他想不通,抓谁不好,怎么会抓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孤寡老太太?难道是以前的成分问题?可老太太不是五保户吗?军管会亲自认定的啊!难道……难道这老太太是潜伏下来的地主婆?
他越想越害怕,脑门上的冷汗混着从房檐滴下来的雨水,糊了满脸。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了院里所有人的胡思乱想。
聋老太太那扇饱经风霜、漆皮都快掉光了的老旧屋门,被一根足有碗口粗的撞木,直接撞得四分五裂!
木屑混着冰冷的雨水,向四面八方疯狂飞溅!
军管会的李兴华一马当先,他仿佛是从暴雨中杀出来的神将,身上连蓑衣都没披,任由雨水浇灌,带着满身的杀气和刺骨的寒气,第一个冲了进去!
“都跟上!一组警戒门口,二组跟我进!注意隐蔽!”
王磊紧随其后,端着枪,眼睛像鹰一样,死死地扫视着屋内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屋子里,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和外面狂风暴雨的喧嚣形成了诡异到了极点的对比。
“嚓!”
王磊迅速划着一根火柴,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跳动了一下,他凑过去,点亮了桌上那盏老式的煤油灯。
昏黄的光亮“腾”地一下驱散了黑暗,也映照出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
床铺整洁,那床看不出颜色的旧被子,叠得有棱有角,像军队里的豆腐块。
桌椅板凳摆放得规规整整,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
这屋子,干净得不正常!干净得让人心里发毛!
“报告主任,没人!”一名战士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和懊恼。
白忙活了?
李兴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没有说话,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伸出手,重重地在叠好的被子上摸了一把。
入手一片冰凉刺骨,还带着一股潮湿的阴冷,像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睡过,被这连绵的阴雨天给彻底浸透了一样。
人……早就跑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李兴华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不对!绝对不对!何大清那边才刚刚收网,消息绝对不可能走漏!这老狐狸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就在这时,王磊的鼻子却使劲动了动,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主任,”他压低声音,凑到李兴华耳边道,“有股味儿,不是这屋子该有的霉味和潮味。”
李兴华也闻到了。
那是一股淡淡的、极为特殊的香气,仿佛是某种名贵的檀香混合着不知名的草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明明很淡,却霸道地钻进人的鼻腔,久久不散。
他的眼神猛地一凝,像刀子一样,死死地定格在了屋子中央那张老旧的八仙桌上。
那里,摆着一只青花瓷的茶杯。
他快步走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
他没有直接去拿,而是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轻微地,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轻轻碰了一下杯壁。
温的!
指尖传来的那一点点几乎微不可察的残存温度,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人,刚走!
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这个老狐狸!她算准了他们会检查床铺的温度,所以故意用冰冷的被褥来误导他们!好深的心机!好毒的算计!
“她跑不远!肯定还在城里!甚至……可能就在这附近看着我们!”王磊瞬间反应过来,又惊又怒。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一个看不见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在这时,一名战士在枕头下有了发现。
“主任,这里有东西!”
拿出来的,是几块零散的银元和一张典当行的当票,纸都泛黄了,边角也磨损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