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易中海的老底!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里,却比白天还要喧闹。中院的空地上,一根电线从易中海家窗户里扯出来,末端吊着个孤零零的十五瓦灯泡。那昏黄暗淡的光,将院里人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得奇形怪状,也照不清每个人脸上那复杂又期待的表情。
各家各户都行动了起来,小板凳、小马扎、甚至直接搬了条长板凳出来的,把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土腥味儿,混杂着各家晚饭后残留的窝头和咸菜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前排的位置,自然是院里最有“身份”的人抢占了。
刘海中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把一张小马扎坐得满满当-当。他特意换了件半新的蓝色工装,腰杆绷得像一根撬棍,下巴颏微微抬着,眼睛时不时地就往正前方那张铺着红布的长条桌后面瞟。
桌子后面坐着军管会的李兴华主任和几个街道干部,个个表情严肃。刘海中心里头却热乎乎的,像揣了个小火炉。他琢磨着,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待会儿的表彰大会,李主任要是能顺嘴提一提他刘海中,夸两句他平时怎么热心院里事务,怎么积极向组织靠拢,那该是多大的面子?以后在这院里,谁还敢不把他当回事?
紧挨着他的,是三大爷阎埠贵。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后面那双精明的眼珠子,却像算盘珠子一样不停地转悠。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这大张旗鼓地开大会,是好事还是坏事?是不是又要摊派什么任务?总不会是要大家伙儿出钱吧?还是说,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落到谁头上了?
他心里盘算着,不管是什么,自己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处要捞,亏,可一分都不能吃。
十四岁的何雨柱被他爹何大清给硬拽了过来,一脸的不耐烦。他最烦这种全是大人说话的会,枯燥得能让他睡着。他一会儿拿脚尖在泥地上画着没人看得懂的圈,一会儿又伸长了腿,想去捅咕一下前面坐着的许大茂。
“老实点!”何大清压低了声音,瞪了儿子一眼。他虽然也觉得这阵仗有点莫名其妙,但军管会的人亲自来了,他可不敢怠慢。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抱着胳膊,那双当大厨练出来的眼睛,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院里每一个人的神情。
十一岁的许大茂倒是坐得笔直,学着他爹许富贵的模样,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大人的派头。可他那双滴溜乱转的眼睛里,那股子藏不住的机灵劲儿和好奇,早就出卖了他。他也在琢磨,今天这会,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大戏。
只有他的父亲许富贵,把自己缩在人群最后面的阴影里,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塞进墙缝里去。自打上次成分登记被揭了汉奸的老底,他现在就是院里的惊弓之鸟,最怕的就是“开会”这两个字。他总觉得,干部们说的每一句话,街坊邻居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冲着他来的。他低着头,只盼着这会赶紧开完,自己好赶紧溜回屋里去。
时间一到,李兴华清了清嗓子,站起身。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院里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原本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
在一番慷慨激昂,强调工人阶级要保持思想先进性,要为新中国建设添砖加瓦的开场白之后,院里不少人都听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
紧接着,李兴华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中气十足地宣布道:
“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这场表彰大会,就是要表彰我们工人队伍中的一位先进典型!他,就是我们红星轧钢厂的优秀工人,我们九十五号院的好邻居——易中海同志!”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这天大的荣誉,竟然落到了院里人头上!
下一秒,不知是谁带的头,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然后迅速汇成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热浪。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头像是被谁塞了一大块冰疙瘩,又冷又硬。凭什么?凭什么不是我?他想不通,但他还是用力地拍着巴掌,只是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阎埠贵则是心里一沉,暗道一声“坏了”。易中海当了先进,以后在这院里说话的分量就更重了,自己那点小算盘,怕是更不好打了。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狂喜。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为了今天特意上身的、崭新笔挺的蓝色干部装,在全院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或谄媚的复杂目光注视下,迈着他自认为最沉稳、最庄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了桌前。那昏黄的灯光,此刻在他看来,竟比太阳还要灿烂。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显得格外光辉。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人生的最高峰。十几年的隐忍,十几年的伪装,十几年的如履薄冰,在这一刻,终于结出了最甜美、最光荣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