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觉悟!这才是觉悟!
这话一出口,像是往烧开了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整个九十五号院瞬间就炸了。“嘿!易中海你这话什么意思!”刘海中第一个就蹦了起来,他个子不高,但嗓门奇大,指着自己的鼻子吼道,“你的意思是我刘海中投机取巧了?我家里七八张嘴等着吃饭是假的?我那几个孩子冻得流鼻涕没件囫囵衣服穿是假的?”
“我呢?我阎埠贵就是想占便宜了?”阎埠贵也气得脸红脖子粗,平日里拿粉笔的手此刻哆嗦着,指着易中海,“我辛辛苦苦记了十几年的账本,在你眼里就成了弄虚作假?你易中海倒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我哪一笔是假的!”
“还有我们家!”许富贵的媳妇儿双手叉腰,尖着嗓子就嚎了起来,“我们家天天吃糠咽菜,当家的饿得都下不来床了,你看不见啊?你是不是瞎啊!我看你就是跟我们家有仇,故意不让我们家过好日子!”
“对!不公平!”
“重新评!我们不要他评!”
“我们要军管会的干部来评!我们信得过解放军,信不过你易中海这个假公济私的家伙!”
一时间,指责声、叫骂声、起哄声混成一团。九十五号院彻底变成了一个喧闹的菜市场,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酸腐的气味。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每个人都把易中海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易中海被这群人围在中间,只觉得头晕眼花,百口莫辩。他想解释,可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更大的吵嚷声给淹没了。他看着这些平日里见面还点头哈腰的邻居,此刻一个个面目狰狞,心里又气又失望。
他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怎么就为了那么一点点东西,连人最基本的脸皮都不要了?
就在院子里乱成一锅粥,眼看就要动手的时候,一个穿着干部制服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是李兴华。
他今天来,身上揣着两件事。一件是公事,奉命来通知五十号院的王小虎,关于上次上缴电台和枪支的表彰决定下来了,军管会要给予嘉奖。另一件,也算是私事,他打心底里关心那三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想来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可刚一拐进胡同,就听见九十五号院这边吵得跟要拆房子一样,震天响。
他皱着眉头走进院子,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李兴华的声音里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和煞气,一下子就盖过了院子里的嘈杂。
院里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回头一看,见是军管会的干部来了,那股子嚣张的气焰顿时就灭了不少,一个个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刘海中眼珠子一转,心里立马活泛开了。告状!这是个告状的好机会!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李兴华面前,指着身后脸色铁青的易中海,抢先说道:“李干部!您来得正好啊!您可得为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做主啊!军管会让易中海负责摸底救济户,可他呢,任人唯亲,颠倒黑白,办事实在是不公道啊!”
“对!他不公道!”有了出头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李兴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了一眼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易中海,又扫了扫周围群情激奋的众人,心里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这种邻里之间的纠纷,最是难断,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他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大家的情绪我理解,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都先散了吧,别围在这儿了,影响不好。”
他又转向易中海,语气缓和了些:“易同志,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他率先朝院门口的门房走去,那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话的意思。
院里的人见状,也不敢再闹,但都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想听听干部到底会怎么说。易中海心里憋着一口气,跟着李兴华进了门房。
“易同志,你受累了。”李兴华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开门见山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你的摸底情况,跟我说说。”
易中海看着眼前这位讲道理的李干部,心里那股子委屈再也憋不住了,他长叹一口气,苦笑道:“李干部,我……我真是里外不是人啊。我就是想实事求是,把救济粮给到真正需要的人家,可您看看外面……”
“你别急,慢慢说。你都去了哪几家?看到了什么?”李兴华递过去一根烟。
易中海摆摆手,他没心情抽烟,就把今天下午的走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就说那刘海中,家里俩小子是瘦,可他一个锻工,工资不低,前两天还跟人吹牛说弄了花生米喝酒。我一进门,他就哭穷,说孩子做梦都想吃肉包子。演得那叫一个真!”
“还有前院的阎埠贵,是个小学老师,文化人。他给我看账本,说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每个月都倒挂。我拿过来一瞧,好家伙,买醋的钱比别人家多一倍,买火柴的钱能把火柴当柴火烧,给儿子买个练习本都比别人家的贵。我问他,他就支支吾吾,说是手滑把醋瓶子打了……这不就是明摆着做假账吗?”
说到这,易中海自己都气笑了,摇了摇头,接着道:“最离谱的,是后院那个许富贵。我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他老婆在屋里哭天抢地的,说当家的饿得要咽气了。我进去一看,许富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拿姜黄抹得蜡黄,他儿子许大茂跪在床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爹快不行了。”
李兴华听到这,眉头一挑,来了点兴趣:“哦?然后呢?”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许富贵那身板壮得跟牛似的,能饿晕?我就说我懂点医术,要给他把把脉。他家婆娘死活不让,说身子虚,经不起折腾。”易中海说到精彩处,声音都高了点,“我正跟他家僵持呢,鼻子闻到味儿了……一股肉包子味儿!”
“肉包子?”李兴华都听乐了。
“可不是嘛!”易中海一拍大腿,“我就装着给他掖被子,手‘不小心’一滑,把他那枕巾给掀开了。您猜怎么着?一个白胖胖、冒着热气、还被咬了一大口的肉包子,就躺在枕头底下!当着院里看热闹的刘婶儿的面,全露馅了!那许富贵,眼皮子抖了半天,也不好意思再‘死’下去了,尴尬地睁开了眼。”
李兴华听完,没笑,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满是失望。
“我明白了。”他看着易中海,点了点头,“易同志,这事儿你没做错。原则就是要坚持。你把这些情况,写一份详细的报告,明天交到军管会去。要实事求是,把谁家怎么演的,都写清楚。这股歪风邪气,必须得刹住!”
有了李干部这句话,易中海心里顿时敞亮了,腰杆也挺直了。
“哎!好!李干部,我明白了!我今晚就连夜写!”
李兴华点点头,不再理会院里这摊子烂事,径直推门而出,穿过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朝着斜对门的五十号院走去。
他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院里的人看着李干部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发虚,那点闹事的胆气也散了,吵闹声渐渐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