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夺走乱世无情枭雄的爱29
青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屋内没有点燃烛火,昏暗的床帷内,她能感受到肚子一阵一阵隐隐的抽痛,不明显,只无法消失。她抬起手想放上去,只指尖刚有动作,便蓦然察觉到身边躺着一人,温热的气息令她瞬间有些僵硬,可随即便察觉到了是谁。
她指尖动了动,却始终都未再抬起。
可下一瞬,她的手却被握住,本没抱她,只侧躺在她身边的男人,将她从肩环绕,气息扑面而来,包裹住了她,也握住了她的手。
青棠有些僵硬,但也知他是武将,应是察觉到她醒了,便也没挣扎,只是也未开口。
沉默在床帷蔓延。
她未开口,他也未开口。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且都压抑的很。
也许是青棠的直觉吧,她能感觉到身边人有一分不对,但她没问,也没看他,只极力的想忽视他,忽视他周身的压抑悲凉。
那种悲凉压抑可以将人给淹没,将他们压在那份死寂下,让她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那个尚未成型,却永远离开的孩子。
她不知道身边人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但无法否认,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却又无法掩饰心底的酸涩与难过,那种感觉就像吃了一颗极苦的药,吐不出,吞不进,只能强忍。
眼泪不知何时无声的从眼角落下,滴在床褥与髻发上,可很快,一只粗糙温热的手落在她脸上,指腹抚过她的泪,“哭什么?”
男人的嗓音滞涩的厉害,就像好几日都没说过话,带着一分被火撩过的沙哑,仿佛在压抑,也仿佛在隐忍,也像……在痛苦。
青棠湿润的眼睫颤了颤,却依旧未开口,身边的人没有逼她,只却将她抱紧了些,恨不得将她紧紧缠绕,融进骨头每一根缝隙。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一只手揽过她的肩,一只手抚过她的泪,呼吸又沉又闷。
须臾,她听见他终于开了口,只是那话中的意思却令她多了分愕然与诧异。
“日后,你再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男人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明明听起来语气正常平静,可就是令人感受到其中的压抑。
青棠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没傻到他说的是曾经不用请安,晨昏定省的意思,毕竟那沉闷的声音,还有周身的压抑都显露出不正常。
“什么意思?”她抬头,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瞧见那分冷硬的轮廓。
随后,男人沉闷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只是却透露了一个令她惊然的消息。
“自今日起,母亲去家庙清修,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也为她自己祈福。”
家庙,俗世意义来讲是宗族祠堂,各个高门大户,世家大族,皆有自己的家庙,通常都在祖地,而宋家亦是如此。
齐鲁从百年前就隶属宋家,家庙自然也建在这儿,只是不在济南郡,而在下面一稍显贫瘠的郡地,建造极大。
只是老太太是女子,她去了是家庙旁供奉的佛堂,那里是给宋家女眷祈福的地方。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
说难听点,谁去了家庙佛堂,那就等于犯了大错,毕竟那儿苦的厉害,平日里除了两个清扫的老嬷嬷,就是犯错的那些女眷。
每日除了待在安静死寂的佛堂,便是呆在暗无天日,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屋子,没人与她们说话,佛堂也不允许任何人说话,再加上日日粗茶淡饭,通常不过几月,便会令人发疯。那不是佛堂,只是一个囚禁的牢笼。
是让这世间每个女子恐惧的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世都无法逃脱,
青棠有点不敢相信他会做到这种地步,双眼睁的大大的,诧异愕然,各种情绪交织。
当然,还有那么一分不信任。
而身边的人也仿佛知道她的不信任,又继续对她说,“母亲身子不好,有些中风,去家庙祈福也是好事。”
中风?
青棠怔忡,她知道这种事他不可能骗她,可还是忍不住的愕然,心中各种情绪交织。
不可否认,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毕竟老太太终归是他的娘,他不可能亲手杀了她,可能得到这个结果,确实也出乎她的意外。
“您不后悔?”她问他,也并不在乎他高兴与否,是不是又挑破了他的伤疤。
宋昭赫垂眸,望着怀里的女子,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但也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漠。
她在乎他吗?
不,她只是希望他别后悔。
他阖了阖眼,心里荒芜空洞,一片死寂。
良久,他将他埋在她的颈窝,拼命汲取她的气息,“你放心,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老太太的事,还是说他对她的执着。
青棠抿了抿唇,忍受着脖颈异样的气息与撕咬,男人仿佛非要她接受这份痕迹与疼痛。
她侧头躲避,他便控制住她的脸,直到她说疼,才终于松开了口。
宋昭赫望着她脖颈间的痕迹,眼里有一份病态的满足,还有一分难言的悲哀。
他终归是人,即便心狠到将自己中风的亲娘送去家庙祈福,但心里不是不难受。
只是这份难受,他没法说出来,且这份难受里,还含着怨与怒,以及微微的恨。
他恨老太太的愚蠢,让他失去了那个期盼已久的孩子,也无法原谅她伤了他所爱之人。
更无法容忍他的母亲毁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所以,他没法不怒不怨,可也是真的难受也伤心,那也是他的亲生母亲,是曾经给过他关爱的人,只是后来,什么都变了。
他抱紧怀中的人,那份桎梏令青棠有些难受,可还没推开他,便感受到了脖颈的湿润。
她心头微微一颤,再次想起了肚子里失去的孩子,那个她利用后失去的孩子。
黑夜越来越深,帷幔上的鸳鸯也渐渐落去沉寂,青棠眼里涌出了泪。
后悔吗?
不,她不悔的。只是心里难受,哪里都难受。
那也是她亲生的骨肉,是她的孩子啊。
可惜……
她垂眼,望着将头埋进她脖颈的男人,眼角的泪一滴滴无声滑落,不爱,不喜,嫁的已经勉强,如何又能在给他生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