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三万 作品

第三十六章 血洗大同府,王侯收“寿礼”

大同总兵府的那个夜晚,注定要载入山西官场的史册,用血和墨。孙克功被押入死牢后,年富并没有片刻的喘息之机。

贾环只是给了他一杯热茶,以及孙克功书房里搜出的、一本记录着所有亲信名录和利益往来的“同年录”。

“天亮之前,”

贾环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希望在这大同府的兵册上,再看到这本名录里的任何一个名字。他们或调任,或病退,或……畏罪自尽。至于用什么方法,那是你年副使的事。”

年富握着那本尚有余温的“同年录”,只觉得它比千斤的巨石还要沉重。

他知道,这是贾环交给他的投名状,一份必须用鲜血来书写的投名状。

他若办得干净利落,便能在这条船上暂时站稳脚跟。

若有半分迟疑,那下一个被清洗的,或许就是他自己。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对着贾环,深深地一揖,随即转身,大步走入了那片被夜色笼罩的、肃杀的兵营之中。

他身后的两百名健锐营亲兵,如同两百只沉默的饿狼,紧随其后。

那一夜,大同府的兵营与将领府邸,没有喊杀声,没有火光。

只有一队队健锐营的士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敲开一扇又一扇大门。

有的副将被从温暖的被窝里直接拖出,当着他妻儿的面,被灌下一杯“践行”的毒酒。

有的校尉在自己的书房里“悬梁自尽”,留下了字迹潦草的“悔过书”。

更多的中下级军官,则是在睡梦之中,便被一纸调令,发配去了千里之外最苦寒的哨所。

年富亲自带队,处理的是最棘手的几个硬骨头。

他没有拔刀,也没有怒吼。

他只是将那本“同年录”和贾环的官防大印,冷冷地摆在对方面前。

当看到那上面用朱笔圈出的自己的名字,和贾环那枚代表着“先斩后奏”的官印时,那些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悍将,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最“体面”的死法。

黎明,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大同府的城楼时,年富一身血露,回到了总兵府。

他将一本崭新的、干干净净的兵册,放在了贾环的面前。

“贾提举,”

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沉稳,“幸不辱命。”贾环接过兵册,看也未看,只是将一杯早已备好的参茶,推到他面前:“辛苦了,年副使。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

年富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贾环那平静的眼神,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怨恨,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敬畏。

一种对绝对力量和绝对智慧的、发自骨髓的敬畏。

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京城,定西侯府。

当那口由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来的、贴着宝钞提举司封条的大箱子,被抬进府门时,老侯爷还以为是哪家不开眼的商号,送来孝敬的“冰敬炭敬”。

他捻着胡须,略带几分不耐地让人打开。

然而,当箱盖掀开,露出那件黑得发亮的“乌金藤甲”,以及那根在甲胄心口处幽幽探出半截的淬毒钢针时,整个正堂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没有署名,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清秀,却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的锐气与冰冷的杀机。

“闻侯爷雅好收藏,特赠此甲。甲在,则侯府在。甲亡,则侯府亡。赠甲之人,不日即将抵京。届时,再与侯爷,共赏此甲之奇。”

“噗通”一声,老侯爷一屁股坐倒在地,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

这不是信,这是催命符!

贾环竟将这件足以将他满门抄斩的罪证,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你的命,暂时寄存在我这里。

我什么时候想来取,便什么时候来取!

“疯子……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老侯爷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彻骨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