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身树

王庭的核心控制室，已不复往昔十二星辉交映的壮阔，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深入骨髓的寒意。破碎的能量导管如垂死的血管耷拉着，曾经璀璨的龟兹星图如今只剩下几块黯淡的光斑在艰难闪烁，映照着中央那个孤寂的身影。张虎盘坐在冰冷的王庭核心，暗金色的不朽真灵在眉心处缓缓沉浮，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光晕，勉强抵御着四周渗透进来的归墟寒气。他面前，十一枚灵魂印记悬浮于虚空，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微弱到近乎熄灭。墨衡的印记，那一点曾经焚尽星辰的苍白火焰，如今只剩下米粒大小的微弱火星，每一次明灭都牵扯着张虎真灵深处的剧痛；碎空尊者的印记，碎裂的暗金壁垒残片，连构成人形都显得勉强；林夏湛蓝的数据流印记，更是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在虚空的数据乱流之中……每一个印记的每一次微弱脉动，都在无声地重复着血渊深处那绝望的刹那——焚宙真炎在寂灭碑前徒劳炸开、空间壁垒如琉璃般寸寸崩解、液氮宇宙被业火蒸腾殆尽、蓝金菌群在血祭阵中灰飞烟灭……

“无名……腐颅……寒骸……”每一个名字从张虎齿缝间挤出，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足以冻结星河的恨意。暗金色的真灵表面，寂灭碑影留下的烙印如附骨之疽，随着恨意的翻涌而灼热刺痛。锻魂劫虽过，真灵初成，但这初生的真灵却背负着十一位手足道消魂殒的血海深仇，被三位不朽仇敌的恶毒印记死死缠绕。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终焉道则凝聚，并非指向虚无的仇敌，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轻轻点向自己残破的胸膛。指尖没入的刹那，意识瞬间沉沦，被一股庞大、破碎、充满无尽悲鸣的意志洪流彻底吞没。

这是末法之树濒死的“树心”！

意识所及，不再是清晰的脉络与能量节点，而是一片浩瀚无垠、却处处透着腐朽与死寂的“宇宙废墟”。归藏、磐岩、机械永生三大宇宙融入的根基脉络，曾经支撑起末法之树伟岸身躯的“世界之根”，如今遍布着蛛网般的裂痕，许多地方的能量流动完全枯竭，如同干涸的河床。裂痕深处，无名低语的归墟道纹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每一次侵蚀都伴随着整个树心宇宙无声的剧烈痉挛。那是树的哀嚎，是宇宙根基被腐蚀的痛苦**。

更深处，张虎“看”到了树心宇宙核心处那道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那是他自身丹田宇宙投影的伤痕。长生星黯淡无光，表面布满裂痕，象征着文明之火的纹路几近熄灭。灰暗的终焉星云如同垂死的星环，围绕长生星缓慢旋转，范围缩小到不足千里，边缘不断被虚无所吞噬。整个丹田宇宙投影死气沉沉，与末法之树遭受的重创产生了绝望的共鸣。这共鸣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拖拽着树心宇宙滑向彻底崩灭的深渊，也牢牢束缚着他自身真灵的蜕变。末法之树残存的力量在抵抗外部侵蚀的同时，更在艰难地维系着他丹田宇宙投影的最后一点生机，两者早已血脉相连，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