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皖老村 作品

第109章 傩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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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西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齐明远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群山,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完′本,神*站* *首,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汗水,带来一丝凉意。

  "齐老师,这边走!"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人撑着油纸伞向他招手,那是村里的老支书,姓杨。

  齐明远小跑几步躲进伞下,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集如鼓点。"杨叔,麻烦您了。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春雨贵如油啊。"杨支书笑着说,领着他穿过泥泞的小路,"村里人都等着见你呢,听说你是省城来的大学生,专门研究我们这儿的傩戏。"

  齐明远点点头,背包里的录音设备和笔记本沉甸甸的。作为一名民俗学研究生,他对湘西的傩戏文化向往已久。这次趁着毕业论文调研的机会,终于能亲自来这个被誉为"傩戏活化石"的古村落一探究竟。

  村子比想象中还要古老,青石板路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黑瓦木墙的老屋,檐下挂着晒干的辣椒和玉米。几个孩子躲在门洞里好奇地张望,看到陌生人又害羞地缩了回去。

  "到了,这是村委会给你安排的住处。"杨支书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条件简陋,你将就着住。"

  屋内收拾得很干净,一张木床,一张书桌,还有一盏老式煤油灯。齐明远放下背包,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傩戏面具图片,狰狞中透着神秘。

  "杨叔,村里现在还有人表演傩戏吗?"

  老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有是有,不过不常演了。年轻人出去打工,老一辈的艺人越来越少。"他顿了顿,"特别是'鬼面'那一套,已经几十年没人敢碰了。"

  "鬼面?"齐明远眼睛一亮,这正是他论文想重点研究的题材——傩戏中那些被认为有特殊力量的面具。

  杨支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齐老师,你是读书人,有些事我得提前告诉你。村里有些东西,看看可以,千万别碰,特别是那些老面具。"

  齐明远正想追问,老人却摆摆手,"你先休息,晚上村里摆酒给你接风,到时候再聊。"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齐明远整理好设备,跟着杨支书来到村中心的祠堂。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摆了几张长桌,村民们陆续到来,有说有笑。空气中弥漫着米酒和腊肉的香气。

  "这位就是省城来的齐老师!"杨支书高声介绍,村民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齐明远趁机询问关于傩戏的事,特别是那个神秘的"鬼面"。

  桌上的谈笑声突然安静了一瞬。一位白发老人——村里最年长的陈伯放下酒杯,浑浊的眼睛盯着齐明远,"年轻人,为什么对'鬼面'这么感兴趣?"

  "我是研究民俗的,傩戏中的特殊面具往往蕴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齐明远解释道。

  陈伯摇摇头,"那不是普通的戏具。'鬼面'是通灵的媒介,戴上面具的人,就不再是自己了。@-求?书

 

 "陈伯是村里最后一位会做'鬼面'的艺人,"杨支书小声告诉齐明远,"他父亲是民国时期有名的傩戏师傅。"

  齐明远心跳加速,这正是他要找的关键人物。"陈伯,能给我讲讲'鬼面'的来历吗?"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傩戏本为驱邪祈福,但有些面具做得太真,反而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他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我父亲那辈有个叫林小荷的姑娘,偷偷戴上了她父亲珍藏的'鬼面',结果"

  "结果怎样?"齐明远追问。

  "疯了。"陈伯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她扯下自己的头发,抓烂自己的脸,说有什么东西在面具里看着她。三天后就死了,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一阵冷风吹过,齐明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周围的村民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那面具呢?"他忍不住问。

  陈伯盯着他看了很久,"在我家供着,用红布包着,每年中元节上香。"老人突然抓住齐明远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年轻人,有些东西不该碰,不该问。好奇心会害死猫。"

  接风宴在略显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回到住处,齐明远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陈伯讲述的故事。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齐明远就带着礼物去拜访陈伯。老人的家在村子最边缘,是一座孤零零的木屋,门前种着几株艾草,据说能驱邪避凶。

  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缓慢的

脚步声。陈伯打开门,看到是齐明远,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陈伯,我想了解更多关于傩戏的事,特别是面具制作的工艺。"齐明远举起手中的酒和茶叶,"一点心意。"

  老人盯着礼物看了会儿,终于侧身让他进屋。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陈旧木头的气味。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傩戏面具,有的狰狞,有的祥和,在暗处仿佛有生命般注视着来客。

  "这些都是您做的?"齐明远惊叹道,拿出相机想要拍照。

  "别怕!"陈伯突然厉声喝道,"面具不喜欢被照。"

  齐明远尴尬地放下相机,转而拿出笔记本,"能给我讲讲不同面具的用途吗?"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陈伯勉强讲解了一些基本知识,但每当齐明远问及"鬼面",老人就会变得沉默或岔开话题。

  "陈伯,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鬼面',"齐明远终于忍不住直接请求,"作为学术研究,我保证只是观察,不会触碰。"

  老人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不行。那东西不吉利。"

  "就一眼,我"

  "我说了不行!"陈伯突然站起来,动作之大碰倒了桌上的茶杯,"你走吧,今天就到这里。"

  齐明远只好起身告辞,但当他走到门口时,一阵风吹开了里屋的门帘,他瞥见里面供桌上摆着一个被红布包裹的物件,形状像是一个面具。.k!a~n`s\h`u+g,u?a?n′._c!o?m¨

  接下来的几天,齐明远在村里采访其他老人,记录傩戏的唱腔和动作,但心里始终惦记着陈伯家的那个神秘面具。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想起陈伯讲述的林小荷的故事,以及老人那充满警告的眼神。

  第五天傍晚,齐明远再次来到陈伯家,却发现门虚掩着,屋里没有人。他喊了几声,没有回应。鬼使神差地,他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里屋的门帘微微晃动,似乎在邀请他进入。齐明远的心跳如鼓,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但学术人的好奇心驱使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神秘的房间。

  里屋比外间更暗,只有一盏小油灯提供微弱的光亮。供桌上,红布包裹的物件静静躺在那里,形状轮廓分明是一个面具。齐明远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红布,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看一眼"他自言自语,轻轻掀开了红布。

  面具露出的瞬间,屋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那是一张极其精致的木雕面具,漆成青黑色,眼睛部位挖空,周围绘满红色的纹路。最令人不安的是面具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仿佛凝固在某种极端的情绪中。

  齐明远感到一阵眩晕,面具的眼睛似乎正盯着他,里面有东西在动。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