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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单螺髻已经被解开,一头柔顺的长发散下,被风缱绻着扬起,因清晨急切回洛阳而未曾覆粉装扮,故而面无斜红、未绘花钿。
然其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蕴藏着淡淡的坚毅。
她要以此待罪之貌去求得女皇的宽恕。
褚清思也终于明白阿爷的尺牍是何意,他是在叹息未能如前世那样,让她成昏而得以避祸。
老翁在洛阳久居,身为一国庶民,比阀阅权贵更明白何为生死予夺:“小娘子常居佛寺..”
褚清思笑了笑:“翁翁,我知道。”
她朝上阳宫中的那座高台遥望而去,眸色淡的如月色:“我知道我手中无政权,不能与酷吏匹敌;我知道我幽居佛寺,即使得以从父兄口中得知长安、洛阳的局势之变,即使有幸为圣人行事,但也只是个对政治仅有一孔之见的小娘子;我知道我虽然成为百姓心中的所谓观音,但那对于天下的政治斗争而言,毫无益处。”
“这些。”
她收回视线:“我都知道。”
老翁躬下身体,叉手礼敬:“仆会一直在此迎候小娘子归家。”
*
华丽巍峨的宫室被松柏水渠围绕。
褚清思来到妇人治政的观风殿,还未走到殿廡就已有身穿胡服的宫人低头前来阻她于阶下:“褚小娘子。”
她停下,目光轻柔的看着宫人:“我想求见圣人。”
见女子散了发,发间的幽香若有若无,宫人隐下心中的哀怜,低头恭敬答道:“圣人在处置政事,当下难以召见褚小娘子。”
褚清思闻言垂下眼眸,低头安静在陛阶之下等待。
只是很快,她便听到殿内传来声音。
男子的嗓音凛冽如山间刺骨的泉水。
他说:“褚相欲谋反以逆女皇陛下,应诛。”
猛然,大风穿耳。
不过呼吸之间,褚清思再也闻不见人声,惟有风声。
她想起昔日与女皇同登高台时,那里的风很大,大到很难听见彼此的言谈。
而如今她就像是独自站立在高台之上,耳畔只有衣物、高树被大风振得猎猎作响的声音。
在此刻,所有曾被遗忘的前世记忆最终都随着高台下奔流的泱泱洛水,顺流而归,那些与其一同被遗忘痛苦也亦是。
它们将心脏撞出裂隙,记忆与鲜血从裂处汩汩涌出,好像要将身体内的所有血液都尽数流尽。
忽然有步履声响起,似乎还有一个男子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