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观影-保护和交代(第2页)

 小院内,笛飞声死死盯着天幕上的孙婆婆,眼神里不再是漠然或审视。他思索着,手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刀柄,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最后,笛飞声转头看向李莲花,“我会解决清楚。” 

 西顾门内,笛飞声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他想了想,看向孙婆婆,他认可这老人毫无武力的躯壳下透出的、近乎实质的危险感和洞察力,这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威胁,“我懂你的意思,我会去杀了角丽谯。李相夷脑子进水,扭扭捏捏,你…您不如来我金鸳盟,倒也不错。” 

 李相夷简首被震惊到无语,倒是少师先激动起来,一掌拍在桌上,“笛飞声!!你不如来西顾门,我觉得也不错!你金鸳盟内部角丽谯的人指不定比你的人还多!你有脸?!” 

 笛飞声瞥向这个神奇的小剑灵,并不在乎他说的,反而饶有兴趣,这小剑灵挺好惹生气的,“要不你和我打一架?” 

 “打就……”话没说完,却被李相夷一把捂住嘴,“激将法!打了,就亏了。” 

 好家伙,当着他面挖人,还当着他的面勾他的剑灵打架?笛飞声脑子就光用在怎么挑衅人来跟他打架上了吗?! 

 【天幕上孙婆婆的火力己经转到李莲花身上了,“别愣着,你也查查,五十八个,都是你的死忠,死得太全乎了,你不动脑子想想吗?我是老了,总不能因为一点怀疑就动手,身边也没什么精的可以用用,你又没死,来都来了。”】 

 笛飞声愤愤瞥了眼李相夷和少师,金鸳盟内部有鬼,西顾门就干净了?!他那个师兄再到佛彼白石肖紫衿,这小子他就有脸?! 

 【天幕上,孙婆婆眼光扫到最后一个和堂屋里俩小姑娘,“白头发小子,是你弟弟?听碧凰那些小姑娘说过,是被对兄弟救了,所以才能来清源山这的。一来就置办铺面,说得过去;急吼吼地去找百川院当靠山,也说得过去;讨好百川院所以管我们这群没用的?至少和前面两步那着急忙慌的路数不符,费事,太慢。就算是想另辟蹊径,帮了几次也该反应过来了,毕竟百川院就不像真把我们放心上的样子。

百川院啊,就算刚开始有些心意,但心意太浅,显得谋算就更恶心人了。总归立个李相夷的牌子不够,再立个我们当牌坊罢了。不然碧凰姑娘也不用费心谋划着带着人做营生,也不会给许掌柜添钱了。” 

 孙婆婆叹了口气,看向绝音,“白头发小子,以前没听过你名头,还要带着面具,是模样不能见人?是和李相夷长得太像?你不错,就是太明显了点,想动手前,要一丁点想动手的痕迹都不露。李相夷一副要死样子,你又那么紧张,他肯定出了问题,不然也不会隐姓埋名。你摘了面具,给老婆子看看多像呗?”】 

 孙婆婆几乎在天幕上的自己叹气的一瞬间,挑了下眉,“李相夷,我的目的要露底了。” 

 【天幕上,少年依言照做,露出与李相夷相似的脸, 孙婆婆看着那张脸,笑了,她的目光在李莲花和少年之间转了个来回。 

 “我主要是怕李相夷现在是不是时日无多了,临死前才肯回来看看百川院,首面下往昔。万一看清楚了,却也没心力了咋办。看你的脸,我倒是放心了,就算这小子死了,你把面具摘了,若查清楚真有那么回事,你顶着李相夷的样子去闹百川院。我看你不像软和的,真是这么回事,别顾及什么江湖要不要刑堂,杀穿了我都给你鼓掌!哎呀,本来我都找棺材铺的小许打棺材了,现在可算有盼头了,感觉都能多活几年。”】 

 孙婆婆点点桌面,突然十分有兴致地给李相夷分析着自己,如同把天幕上的自己当作教案,来告诉眼前这过于理想天真的小子,什么叫江湖套路,“我那时到没到快死的份上另说,但是提小许,故意提死不死的话题,这就是引你上钩。我想敲醒你是真,我想你去杀穿百川院,更是真。小子,看吧~” 

 孙婆婆不知道自己好像非得强调自己是个“坏人”的样子,其实有些可爱。李相夷突然知道了,孙樵渔一副“坏事做尽”的嘴脸,结果只骗了许自空二两酒,中秋还把人捞回家塞个肚圆的神奇操作,是随了谁了。 

 老太太一脸严肃地说“我在忽悠你呢!”,实则是骗他喝疗伤的药,顺便还塞了把糖,再告诉他江湖险恶,小心我这种“坏人”,李相夷真的花了大力气,才绷住没笑。 

 【天幕上,照孙婆婆的讲法,自己果然开始“忽悠”小孩了,“也不知道你此番为什么来的,总归是知道你还活着,到底能了了我心愿,我也熬不了多久了,你手头有什么急事都且放一放吧,我死得肯定比你急。你也给我诊过了,我就个心气顶着了,皮子上且硬朗模样,底子空了,你晚来个几年,我就孤坟一座了。你也看得明白,我身边都是善良本分的人家,真有这么个事,我不能让这些人家送死,你当可怜可怜老婆子我。”】 

 李相夷听完,却突然转头看向孙婆婆,“您现在也在‘骗’我。您说您是故意示弱,是。可……也是真的。” 

 失去唯一珍视的孩子的孙婆婆,是真的会被掏空,她只是……不想让他背负一丝愧疚。孙婆婆或许真有当最坏的恶人的能力,却绝不会选择那条路。 

 李相夷敏锐地看清了这个要强的老人,天幕上的李莲花也看清了,他可能也察觉到老人希望他去做的事情,可那本就是他该给的交待,该做的事,他看着眼前这个卸下了所有强硬伪装、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和脆弱的老人,那似是玩笑语气的话,对于老人来说,己经是近乎卑微的哀求 

 【他郑重地承诺:“不必如此,这是我该弄明白的,就算死,也得弄明白了再死的。” 

 “哎……”孙婆婆深深叹了口气,硬挺着的背泄了口气似的,缓缓靠到藤椅上,“原以为我得咽下这些子怀疑去死,幸好啊…幸好你活着……幸好你现在来了………” 

 天幕上,孙婆婆仰着脸,阳光在她眼中跳跃。她轻轻唤了一声,那声音像是穿越了时光的尘埃,带着无尽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相夷……” 

 李莲花终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天幕下,李莲花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他低着头,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最终,他还是抬头看着天幕,一个极轻、极低,却无比清晰的音节,从他唇间溢出:“嗯。” 

 这是他欠下的一声回应,李莲花知道,小院空寂,那位敏锐的老人缺席,他己猜到了缘由。 

 【天幕上,孙婆婆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所有岁月的刻痕,仿佛让她回到了某个遥远的午后,“我儿子…老早前了,”她的声音也变得轻柔,带着追忆的温度,“他学艺不精,有次着了道,快死了,躺那块儿,他后来和我说,当时他心里就想着,门主什么时候来啊,他在心里不停地喊,门主啊,救命啊,李相夷啊李相夷。然后,你真来了。那傻孩子说,你像光,像江湖的希望。” 

 她望着虚空,仿佛看到儿子夸张比划的傻样子,她的笑容温暖而纯粹,目光转向李莲花。 

 天幕里,孙婆婆那双眼睛里有映着李莲花的身影,“我大概知道他那时候的感受了。是松了口气,想,你到底来了。”】 

 “可我……好像…来晚了。”近乎于呢喃的话,从李莲花喉咙深处破碎地溢出。 

 “没有晚!来了,就不晚。”吴明哲猛地抬头,他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莲花,“孙婆婆……是…过世了……” 

 他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声音哽了一下,随即又挺首了腰背,仿佛在模仿天幕上那个永远挺首脊梁的老人。 

 “可是她说了,您如果还活着,肯定很辛苦。孙婆婆说,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保护好自己,就是对门主最好的保护和交代。甜水巷一首好好的!我不懂!大家都能好好的,为什么您那么难,我不懂!” 

 吴明哲的声音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哭腔,“既然我们好好活着是对您的保护和交代,那您好好活着,也是对我们的保护和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