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剥皮蚀骨
酒意与倦意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开始模糊。就在他即将沉入那由金钱、权势与鲜血编织的迷梦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绝对寒意，毫无征兆地冻结了隔间内的一切！空气瞬间凝固，如同万载玄冰！
熏香的烟雾停滞在空中，形成诡异的灰白色纹路！烛火的光芒被剥夺了温暖，变得幽暗、惨白、如同凝固的冰晶！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剥离！
王守仁猛地一个激灵，醉意瞬间消散大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如同直面宇宙终极虚无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惊恐地睁开眼，只见软榻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模糊不清、仿佛由最深沉的黑暗与最纯粹的秩序法则凝聚而成的人影！
人影没有五官，没有形体细节，只有两点冰冷、漠然、如同万载玄冰般毫无感情的虚无光点，正冷冷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如同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最肮脏的罪恶！
“谁？！！”王守仁吓得魂飞魄散，肥胖的身躯如同受惊的肉虫般猛地弹起，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法则之手死死扼住，连一丝气音都无法发出！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百骸如同被亿万根冰针钉死在虚空，动弹不得分毫！
极致的恐惧让他浑身肥肉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华贵的锦袍！
那模糊的暗影缓缓抬起一只同样模糊不清的“手”，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散发着绝对秩序、审判与湮灭气息的暗金符文骤然亮起！
符文旋转、放大，瞬间化作一道威严、冰冷、不容置疑、仿佛由诸天轮回法则本身发出的敕令，如同天道纶音、宇宙初啼，直接烙印在王守仁的灵魂最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砸碎他虚伪的幻梦：
“敕令：王守仁！”
“尔身为乡绅，不思济世，反行大恶！”
“纵容污秽，荼毒生灵，致河滩化为人间炼狱，冤魂哀嚎！”
“勾结妖邪，炼制毒药，以怨为薪，滋养鬼物，祸乱阴阳！”
“伪善欺世，豢养爪牙，视人命如草芥，践踏伦常！”
“身藏邪秽，纳垢藏污，图谋邪珠，罪加一等！”
“罪孽滔天，罄竹难书！触逆阴阳，污浊轮回，天地不容！”
“今依幽冥律令，剥尔伪善之皮，蚀尔罪恶之骨！”
“敕令：幽冥律令·剥皮蚀骨！”
敕令落下的瞬间！
“轰——！”
王守仁肥胖的身躯猛地剧烈震颤！并非物理层面的震动，而是灵魂层面、存在本质层面的剧震！
他感觉不到物理的疼痛，却有一种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剥离、寸寸碾碎的极致恐惧与虚无感！在他的感知中：
他那身象征着“善人”身份的华美锦袍，连同其下那层精心保养、油光满面、堆满虚伪笑容的皮囊，如同被亿万把无形的、冰冷的手术刀精准而缓慢地剥离！
这剥离并非物理层面，而是概念层面、因果层面、业力层面的彻底剥除！
他“看到”自己的“善人”名号、“员外”地位、用金钱堆砌的“威望”、以及所有用谎言编织的虚伪光环，如同褪色的画皮、融化的蜡像般片片剥落、崩解、消散于虚无！
暴露出来的，是赤裸裸的、散发着恶臭与污血的、由贪婪、残忍、冷漠、背叛与无数冤魂怨念凝结而成的罪恶本质！
这本质丑陋、扭曲、如同一团不断蠕动、滴落着腥臭脓液、表面布满痛苦哀嚎面孔的污秽肉块！每一张面孔，都是河滩死去的冤魂！
那股冰冷的敕令之力，如同亿万只细小的、啃噬灵魂与存在根基的秩序冰蚁，开始侵蚀他的骨骼！
他感觉支撑他庞大身躯、支撑他作威作福的力量根基——他的贪婪之心、残忍之性、冷漠之魂、以及那依托于罪恶的生命本源，正在被寸寸瓦解、蚀空、湮灭！
一种生命本源被抽离、存在意义被否定、即将归于彻底虚无的极致虚弱感与恐惧感，如同无边的黑暗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体内那枚秽元珠雏形，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血，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尖啸，其能量波动急速衰弱、溃散！
现实中，王守仁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的烂肉，猛地瘫软在软榻上！
他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到极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的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死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松弛、褶皱、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与诡异的黑紫色淤痕，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死亡、腐朽、污秽与绝望的气息，如同溃堤的洪水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迅速弥漫整个隔间！那气息之恶臭，甚至盖过了名贵的熏香，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污浊！
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微弱气音，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浑浊的、带着血丝的涎水。
他想挣扎，却发现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冰冷沉重的铅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感受着那剥皮蚀骨的恐怖刑罚在灵魂深处肆虐，感受着自己从内到外、从灵魂到肉体的彻底崩溃！
就在王守仁被幽冥律令侵蚀、秽元珠雏形剧烈波动、濒临溃散的瞬间！
“嗡——隆——！”
王府西侧妖道小院中，那尊三头六臂的邪神像猛地剧烈震颤！其中间那颗惨绿色的竖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污血凝结般的深红光柱！
一股尖锐、暴虐、充满惊怒、贪婪与毁灭气息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精神海啸，猛地扫过整个王府！静室的门窗被这股狂暴的意念震得嗡嗡作响！
静室内，正在盘膝调息、试图追踪沈砚踪迹的妖道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血丝密布，凶光爆射，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瞬间感应到了王守仁身上发生的剧变！那并非简单的死亡，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直接针对其存在本质的抹杀与刑罚！
更让他惊怒交加、目眦欲裂的是，他清晰地感应到，王守仁体内那件他耗费无数心血、即将炼制完成的关键邪器——秽元珠雏形，其气息正在急速衰弱、崩溃！眼看就要彻底消散！
“不——！！！本座的秽元珠！！”妖道发出一声如同受伤远古凶兽般的、凄厉怨毒到极致的咆哮！
他身形如同鬼魅般撞破静室门，冲到法坛前！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结印，口中念诵着急促、扭曲、充满亵渎意味、如同地狱魔音般的咒文！
法坛上邪神像血光大盛，三颗头颅同时扭曲、咆哮，六只手臂疯狂舞动！
坛前地面那复杂的邪阵骤然亮起刺目的、如同熔岩般流淌的暗红色光芒！整个小院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动！
“秽尊开眼！万秽归宗！血祭通幽！摄！”妖道厉声嘶吼，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邪力与生命本源的黑红色精血喷在邪阵中心那尊邪神像上！
“嗤——！”
精血如同强酸般腐蚀着神像表面，瞬间被吸收！邪神像猛地活了过来！其竖眼血光暴涨，如同探照灯般射出一道凝练的、深红近黑的邪光！
这道邪光并非直线，而是扭曲着、撕裂着空间，瞬间穿透重重墙壁与空间阻隔，降临至宴客厅隔间内王守仁的头顶！邪光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怨魂虚影在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