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补习班偶遇

夜色深沉,主楼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光线泄出,勾勒出江怀瑾的身影。

 他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脸上笑容未减,仿佛刚才在书房进行的并非什么暗流涌动的谈话。

 然而,当江怀瑾的目光落在卫莲身上时,那笑容里便掺入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像是意外,又像是某种了然。

 卫莲浑身狼狈不堪,连呼吸都牵扯着钝痛。

 他靠着石锁,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脸色在昏暗光线下苍白到几近透明。

 江怀瑾缓步走近,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他停在卫莲面前,眼神里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审视。

 “看来小妄招待客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的热情。”江怀瑾语气温和,听不出丝毫责备。

 他微微俯身,竟亲自伸手扶住了卫莲的胳膊肘,阻止了他试图自行站起的动作。

 卫莲的身体瞬间绷紧。

 陌生人的触碰,尤其是来自江怀瑾这种深不可测人物的触碰,让他本能地抗拒。

 但他强行压下了这份本能,任由对方将他搀扶起来,江怀瑾手臂传来的力量沉稳而有力,绝非表面看起来的文弱。

 “老陈,”江怀瑾转头,对侍立在旁的管家吩咐道,“叫张医生过来给卫莲处理一下。”

 “是,二爷。”管家躬身告退。

 弗兰克和伊娃也走了过来。

 弗兰克看着卫莲的惨状,眼神复杂,之前那点轻视早已烟消云散。

 伊娃则抱着手臂,目光在卫莲苍白的脸和明显不适的胸口位置来回扫视,带着一丝探究。

 很快,一位手提药箱,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快步走来。

 在偏厅明亮的灯光下,卫莲的伤势无所遁形。

 医生检查得很仔细,他解开卫莲左手的布条,露出了掌心和指关节上不算深但颇为狰狞的撕裂伤和擦伤。

 消毒水刺激伤口的刺痛让卫莲的眉头用力蹙了一下,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医生操作。

 更麻烦的是胸口——医生小心地解开卫莲的衬衫纽扣,苍白精瘦的胸膛上,赫然印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瘀痕,边缘肿胀不堪,正是江妄那记重拳留下的印记。

 医生的手指轻轻按压检查,卫莲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关,强忍下来。

 “软组织挫伤,伴有轻微胸骨骨膜损伤,万幸没有骨折或内脏破裂。”医生下了诊断,声音平稳,“左手伤口需要清创包扎,胸口需要冷敷和活血化瘀药物,近期避免剧烈运动和二次撞击。”

 他麻利地给卫莲的手掌消毒、上药、裹上干净的绷带,又拿出冰袋和药膏处理胸口的瘀伤。

 整个过程,卫莲纹丝不动,除了因生理反应而无法控制的呼吸变化和肌肉紧绷,再无其他反应。

 这份非人的忍耐力,让见惯伤痛的医生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处理完毕,卫莲重新扣好一件管家找来的干净衬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至少不再显得那么狼狈不堪。

 “走吧。”江怀瑾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招待”从未发生。

 黑色商务车尚再次启动,一个多小时后,车辆驶入本市最顶级的半山豪宅区——云墅。

 最终停在一栋线条流畅、极具现代感的巨大别墅前。

 灯火通明的大门无声滑开,映照出精心修剪的庭院和波光粼粼的无边泳池。

 下车后,弗兰克和伊娃无声地融入别墅的安保系统,江怀瑾却叫住了正要跟着他们走向侧门的卫莲。

 “卫莲,你跟我来。”江怀瑾的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

 卫莲脚步顿住,沉默地跟上江怀瑾的步伐,穿过挑高近十米的奢华门厅。

 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品味——这里与康庄小区那间狭小破旧的屋子仿佛是两个隔绝的世界。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江怀瑾在一处小客厅停下,对迎上来的女佣吩咐道,“给卫先生拿套合适的。”

 女佣恭敬应声,很快捧来一套全新的休闲套装,尺码看起来竟意外地合身。

 卫莲没有推辞,雇主提供必要的清洁和衣物,在保镖行业也算常见福利,尤其是在他此刻一身血汗尘土的情况下。

 他跟着女佣走向客房区的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汗水和尘土,也暂时缓解了肌肉的酸痛,胸口的瘀伤在热水下显得更加刺眼。

 他快速冲洗完毕,换上干净的衣物。

 再次回到小客厅时,江怀瑾已经换上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坐在摆好餐具的长桌旁,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坐。”江怀瑾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语气如同招待一位普通的客人,“陪我简单吃点。”

 卫莲依言坐下。

 很快,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佣人开始上菜。银质餐盘盖揭开,香气四溢。

 是法餐。

 卫莲熟练地使用刀叉切割食物,姿态自然,毫无生涩或局促感——前世的雇佣兵生涯里,为了接近目标或融入环境,他曾在世界各地的顶级餐厅伪装过各种身份,餐桌礼仪早已刻入骨髓,如同握枪一样自然。

 这顿饭对他而言,和战场上的能量棒并无本质区别,都是维持身体机能所需。

 江怀瑾摇晃着杯中的红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卫莲——眼前的少年,穿着他提供的衣服,坐在他奢华的别墅里,吃着精致的法餐,神情却依旧像置身于某个战场上的临时安全屋,平静得近乎麻木。

 这种巨大的反差,比对方在江家老宅表现出的战斗力更让江怀瑾好奇。

 “小妄那孩子,”江怀瑾抿了一口酒,状似无意地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性子不够沉稳,处事方式也偏激了些,你觉得呢?”

 卫莲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江怀瑾,没有丝毫隐瞒或修饰:“身手很好,力量、速度、经验都是顶尖,心性……”他略微停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执着,或者说,偏执,在学校我们没有交集。”

 最后一句话,彻底撇清了关系,也表明了他对江妄的了解仅限于刚才那场战斗。

 江怀瑾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透出几分锐利:“以你的本事,窝在学校里念书,实在有些屈才,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比如,就留在我身边?待遇方面,绝不会亏待你。”

 他早就查过卫莲的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孤儿,成绩优异,没有任何特殊经历。

 可这张白纸下隐藏的东西,却让他忍不住想揭开看看。

 卫莲的指尖在冰凉的银质餐叉柄上无意识地划过。

 留在这里?在江怀瑾眼皮底下当个随时可能卷入权力争斗的保镖?这与他的“海岛蓝图”背道而驰。

 他需要的是自由支配的时间,去培养能带来宗师积分收益的徒弟,而不是被束缚在另一个“雇主”身边。

 “暂时没有明确规划。”卫莲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学业为主。” 他用最简洁、最无懈可击的理由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