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站住!”老太太疯了似的扑过来想拦,却被柳修远直接拽开一个趔趄。她嘶声尖叫:“强盗!你们这是强盗行径!私闯民宅!我要告官!我要去告你们!我儿子可是秀才!”

 

“告官?”

 

柳修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肆无忌惮地叉腰大笑:

 

“去啊!快请!看看县衙老爷是听你这贪墨儿媳嫁妆的刻薄老虔婆喊冤,还是听听我们说说你那宝贝儿子是怎么靠媳妇的嫁妆摆阔,又在媳妇遭人构陷时缩头乌龟一样装死的!”

 

“哦,对了,还有养外室害得家宅不宁、惹上人命官司的账,顺便一起算算?”

 

“还你儿子是秀才——”柳修远打量郑寄礼的目光中参杂着轻蔑,如同看一只阿猫阿狗:“人家将军府的小公子八岁便成了秀才,也没见将军府张贴个告示昭告天下啊!”

 

“一把年纪了,连个官身都不是,还做着官老爷的梦……我呸!他郑寄礼是个什么东西!”

 

郑寄礼的脸彻底白了,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尽。

 

柳修远的刻薄他算是头一次见。

 

自打柳玉诗嫁给了他,在京城里的一些熟人,谁不是对他态度谄媚讨好?

 

今日柳修远这番话,是直接将他那副虚假的面皮给撕了下来。

 

并且他清楚得很,这些事要是真的闹到公堂,莫说是日后考取功名,恐怕连他这个人都要完了。

 

他闭了闭眼,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破罐破摔的认命:“别吵了……签!我签和离书!”

 

“寄礼!”老太太失声尖叫。

 

“娘!”郑寄礼厉声喝止,眼中满是血丝:“难道真要我把命和前程都搭进去?”

 

外室那头东窗事发,这几日郑寄礼缩在家中也不算安生,日日担惊受怕,都快要被折磨得崩溃了。

 

老太太看着儿子那绝望的眼神,拍着大腿的哭嚎骤然停歇,转而变成了抽泣。

 

和离书早已写好,柳玉诗那边,柳修远已经代她签了字。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身后的管家有眼色地递上笔墨。

 

柳修远扬了扬下巴,满脸鄙夷看着郑寄礼,言简意赅:“签!”

 

郑寄礼颤抖着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潦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好,第一件事了了。”柳修远冷哼一声,拍了拍手,目光转向郑家老太太:“第二件,清点嫁妆!将单子拿出来,照着上面念,一件一件点!少了一片瓦,一块木,今儿咱们就住这郑府不走了!”

 

管家拿着嫁妆的详细清单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唱和:

 

“紫檀木三屏风雕花罗汉床一张!”

 

“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石榴形头面一套,赤金点翠嵌珠双蝶步摇一对……”

 

“上等官窑秘色瓷瓶一对,白釉刻花莲瓣碗四只……”

 

“田庄一座,计四十亩,位于西郊……”

 

“白银两千两……”

 

听着清单被念出来,郑寄礼和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汗水流得更急了。

 

柳玉诗嫁过来的这几年里,郑家全然是靠着她的嫁妆过上了好日子。

 

甚至曾经有些看不起他们的亲戚也上赶着来巴结。

 

是以,在人情往来方面,少不得出手阔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