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暴行之痂与证言之重
安徽淮南,工商银行大楼的保安亭内,鲍玉佳穿着不合身的制服,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车水马龙。距离新城场站那场噩梦般的围殴已过去数日,但指关节上那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擦伤痕迹,却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2007年入伍,他曾以为军营是淬炼筋骨的地方,2019年却因私刻公章那点“小聪明”断送了四期梦,被迫转业至此。他本以为服从孙鹏飞那样的“能人”能找回一点过去的“秩序感”,但那一日的拳脚相向,打碎的不仅是陶成文的眼镜和魏超的尊严,还有他对自己残存的一点认可。恐惧和一种深切的自我厌恶,成了他新的囚笼。
上海崇明岛,曹荣荣躲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储物室里,借着清点医疗耗材的由头逃避同事的目光。她一期士官退役,本以为找了份安稳工作,却卷入了更大的漩涡。录音里自己那带着哭腔却恶毒的咒骂声每晚都在耳边回响。她参与殴打,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害怕被孙鹏飞划入“另一边”,成为下一个被围攻的对象。从众的暴力暂时驱散了她的孤立感,但事后的冷静却带来了更漫长的煎熬。
陕西靖康出来的张帅帅,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鼻梁——他的眼镜在最初的混战中被魏超撞碎。这个2009年入伍的士官,脑子里算计的都是具体的得失。他动手,是因为孙鹏飞暗示“表现好”就能弥补他“损失”的眼镜和预期的“分红”。他踢向魏超的那几脚,带着一种泄愤的精明,觉得这个“没脑子”的同乡士官活该成为所有失败的替罪羊。
浙江嘉定的沈舟,二期士官,性格里有着沿海地区特有的现实和摇摆。他参与围攻,更像是一场投机。看到林奉超、付书云的默许,孙鹏飞的强势,他迅速选边站队,认为这是撇清自己、向新权力中心示好的机会。他的动作不算最狠,但每一下都带着明确的算计。
河北高碑店的武京伟,这个2003年入伍、被背后称为“小人士官”的老兵,虽未直接在场,但孙鹏飞的每一步计划都曾通过气。他躲在幕后,享受着隔岸观火的操控感,认为这种内部的“清理”有助于提高效率,维系住这条脆弱的利益链条。他的狠,是冷冰冰的,不带情绪,因而更显凉薄。
广东肇庆的伍华权,没多少文化,2010年入伍,纯粹是跟着老兵瞎混。别人动手他也动手,别人骂他也骂,脑子里混沌一片,只觉打得“热闹”,一种盲从的暴力快感掩盖了最初的恐惧。他是群体中最无意识的那把刀。
而风暴中心的两人——陶成文和魏超,则躺在不同的病房里,承受着身与心的双重崩溃。
陶成文(假军官)腰椎剧痛,但更痛的是尊严扫地。他回想起林奉超那冰冷的鄙夷、付书云那悄无声息堵住去路的动作、孙鹏飞那歇斯底里的指控……这些平日对他毕恭毕敬、甚至有所求的人,在那一刻撕下了所有伪装。他赖以生存的虚假权威和关系网络,在最原始的暴力面前不堪一击。危金根的名字不再是好用的护身符,反而成了催命符。他的心理防线,正如他的身体一样,处于碎裂的边缘。侦查员几次试探性的问询,他都闭口不谈,但眼神里的恐惧与动摇已无法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