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刺杀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罗彬的小院里,带着一丝清冽。
罗彬已收拾停当,一身崭新合体的锦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然而,他面前那位正踮着脚尖,专注为他整理衣领、抚平肩头一丝褶皱的少女,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范若若抿着唇,小嘴微微撅起,能挂上个小油瓶。
她一边动作轻柔地抚平哥哥衣袍上最后一点细微的褶皱,一边忍不住低声埋怨:
“又是醉仙居……二殿下也真是的,哪里不好选,偏选那种地方宴客。”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担忧。
罗彬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妹妹摆弄。他知道若若的心结,耐心解释道:
“若若,这大白天的,醉仙居开门做生意,无非是喝茶听曲,能做什么?你哥我虽不是什么圣人,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再说了,皇子设宴,明面上自然是风雅谈天,谁敢乱来?”
道理是这么说,可若若心里的疙瘩并未解开。
她哼了一声,依旧板着小脸,手上动作却丝毫未停,反而更加细致。
她转到罗彬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玉冠,小心翼翼地为他束发。
指尖穿梭在乌黑的发丝间,动作轻柔而熟练。
这本该是妻子或贴身侍女的分内事,却被若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包揽了。
任凭罗彬之前如何推拒,说“不合规矩”、“妹妹不必如此辛苦”,她都只是抿着唇,眼神倔强地看着他,直到他无奈妥协。
罗彬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影像。
镜中人长身玉立,锦袍合体,衬得肩宽腰窄,玉冠束发,更显丰神俊朗,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英气与一丝沉淀的沉稳。
他满意地颔首:
“嗯,不错。我家若若的手真是巧极了。”
听到夸奖,若若紧绷的小脸才终于缓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那是自然!爹爹和思辙的头发都被我练手练了好久呢!”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罗彬肩头的衣料,眼中带着一丝隐秘的欢喜,
“这身衣服……是我亲自画了样子,盯着绣娘一针一线赶出来的,就怕不合身。哥,穿着可还舒服?”
罗彬这才恍然,难怪今早若若特意抱来这套新衣。
他心中微暖,站起身,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若若柔顺的发顶,触感极好:
“舒服,很合身。辛苦我可爱的妹妹了。行了,哥下午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练功,但记住……”
他话未说完。
“欲速则不达嘛!”
若若飞快地接上,皱了皱小鼻子,故意拖长了调子,
“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啦!好啦好啦,快去吧,别让二殿下久等。”
她轻轻推了推罗彬的背,催促他出门。
院子里几个洒扫的下人,看着这兄妹情深的一幕,眼中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唯有远远站在廊下观望的老管家,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作为府里的老人,他太清楚了。
这套衣服,分明是小姐在少爷进京前,特意给老夫人去信询问尺寸,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晚,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之前只以为小姐少爷兄妹情深,可现在看……
那份藏在针脚里的心意,沉重得让他心惊肉跳。
罗彬来到范府大门外,王启年已驾着马车等候在侧。
看到罗彬出来,他立刻堆起惯常的谄笑,准备上前掀帘。
“老王,”
罗彬却抬手制止了他,声音平静,
“今儿你不用随我去了。”
王启年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
“少爷?那您……”
“替我去办件事。”
罗彬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青瓷小药瓶,递了过去,
“把这个送去皇家别院,亲手交给婉儿。告诉她,这是我给她准备的补气血的药,每日一粒,务必按时服用。”
王启年接过药瓶,心里直犯嘀咕:
下午不就要去给那位大舅哥治病吗?那时候给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让我跑一趟?
但他脸上不敢显露半分疑惑,连忙点头哈腰:
“是是是,小的明白!这就去办!保证亲手交到林小姐手上!”
他转身就要走,罗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送完药,你就在别院候着。我与二殿下那边不会耽搁太久,应付完了就过去找你。马车你也一并赶过去。”
王启年脚步又是一顿,心头那股怪异感更浓了。
少爷这安排……透着股刻意的调虎离山啊!
难道此行……有凶险?
他张了张嘴,想问个明白,但看到罗彬那平静无波却深邃得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所有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只化作一句:
“小的遵命!”
他麻利地爬上马车,挥动鞭子,载着那瓶意义不明的“补药”和满腹疑云,朝着皇家别院的方向驶去。
罗彬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对门房吩咐:
“牵匹马来。”
很快,一匹健硕的骏马被牵到面前。罗彬翻身上马,姿态娴熟而潇洒。
他轻轻一夹马腹,骏马迈着轻快的步子,载着他,不疾不徐地汇入了京都清晨略显稀疏的人流。
他并非直奔醉仙居,而是刻意选择了那条“必经之路”——牛栏街。
牛栏街,如其名,位置偏僻,商铺稀少,这个时辰更是行人寥落,寂静得有些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寻常人或许难以察觉,但对于罗彬这般归元诀已臻九品巅峰、灵觉敏锐到极致的高手而言,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般清晰。
“看来……还是来了。”
罗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暗道。
他很好奇,自己这只“蝴蝶”扇动了那么多翅膀——救下滕梓荆、治愈林婉儿、开始治疗大宝、与林珙关系微妙缓和——是否真的能改变某些既定的轨迹?
特别是,这次刺杀的幕后推手,是否依旧是那位看似温润如玉的二皇子?
他信马由缰,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哒哒”声,在这死寂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行至牛栏街中段,两侧低矮破败的屋顶上,异变陡生!
两道纤细的白影如同鬼魅般从视线死角闪现,身形灵动迅捷,在高低错落的屋脊间无声腾挪,手中赫然端着精钢打造的劲弩!
罗彬仿佛毫无所觉,依旧慢悠悠地前行,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抬手搭在额前,像看风景般望向那两个身影,朗声笑道:
“喂!房顶上的两位姑娘,这么跑上跑下的,累不累啊?范某就在这儿站着呢,要射就赶紧,省得浪费脚力!”
这充满戏谑与挑衅的话语,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
两个女刺客对视一眼,眼中瞬间燃起怒火。
她们动作一致,迅速从背后箭囊抽出特制的三棱透甲箭,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弓弦震颤,“嗖!嗖!”两支利箭撕裂空气,一支直取罗彬面门,一支瞄准他心口要害,快如闪电!
面对这夺命双箭,罗彬甚至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
他上身只是极其随意地向左一偏,那支射向面门的箭矢便擦着他的鬓发飞过,深深钉入后方墙壁。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如同幻影般抬起,五指一张一合,精准无比地将射向心口的箭矢牢牢攥在掌心!
动作行云流水,轻松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他将夺来的箭矢举到眼前,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精钢箭簇和箭杆上细微的军械监印记,啧啧道:
“嚯,还是军中标配,真舍得下本钱。”
两名女刺客瞳孔骤缩!
情报严重失误!
目标不仅会武,身手还如此骇人听闻!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人再无保留,眼中厉色一闪,动作快如疾风,弩箭连珠般射出!十几支致命的箭矢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尖啸着笼罩向马背上的罗彬!
“啧,败家娘们儿!”
罗彬嫌弃地摇摇头。
就在箭网及身的刹那,他手腕猛地一抖!
被他攥在手中的那支箭矢,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乌光,以比来时更恐怖的速度倒射而回,强大的劲风将袭来的箭矢卷飞了出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屋顶上左侧那名女刺客动作戛然而止,喉咙处多了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
强大的惯性带着她的身体向后飞跌,手中弩箭脱手飞出。
那支夺命的箭矢余势未消,“夺”地一声,竟深深钉入了不远处一座门楼的木质牌匾中,箭尾兀自嗡嗡震颤!
力道之大,竟将半截箭身都钉了进去!
罗彬瞥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
“啧,偏了点,本来想射头的。”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恐怖一幕,彻底击溃了右侧那名女刺客的心防!
同伴瞬间毙命,目标实力远超想象!
什么任务,什么命令,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毫不犹豫地扭身就想施展轻功逃离这修罗场!
然而,她的身影刚动,罗彬的目光已然锁定。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刺来!女刺客浑身汗毛倒竖,亡魂皆冒!
“嗖!”
又是一道乌光闪过!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第二名女刺客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咽喉同样被一支不知何时、从何处飞来的箭矢精准洞穿!
身体软软地从屋顶滚落,砸在下方堆放的杂物上,再无声息。
解决掉两个烦人的“蚊子”,罗彬拍拍手,仿佛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勒住缰绳,身下骏马在一条横亘在街道中央、离地半尺高的粗麻绊索前稳稳停住。
罗彬探身,饶有兴致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只见两旁幽深的巷子里,绳索的两端赫然连接着两架狰狞的军用床弩!
粗如儿臂的弩箭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一旦有人马绊倒绳索,触发机关,这两支恐怖的弩箭便会以雷霆之势交叉射来,足以将一辆马车连同里面的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