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姐妹相见
“领导好！”
正当罗彬和大力面面相觑，被这“破事部”的景象搞得有点无语时，一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白色工装外套、表情像被冻住一样的男人，不知从哪个地方“噌”地一下冒了出来，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却又毫无波澜。
罗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脱口而出：
“阿杰？！你怎么在这儿？！”
“阿杰？”
那男人——或者说，那张脸——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扑克脸，只有微微上扬的尾音透出一丝真实的疑惑，
“你们认识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叫苏克杰？”
苏克杰？
罗彬和大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果然如此”的意味。
罗彬对大力轻轻点了下头，无声地传递着信息：
又一个撞脸怪！
“咳，不好意思认错了，”
罗彬赶紧解释，顺便撇清关系，
“还有，我们不是领导，就是来找个人的。”
“哦。”
苏克杰应了一声，那语调平得像用直尺画出来的线，
“那请问你们找谁？”
“找……”
罗彬刚开口就卡壳了，猛地想起来，他还没问过大力的妹妹到底叫啥名呢！
他下意识地看向大力。
“我们找欧阳莫菲！”
大力清脆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苏克杰的目光立刻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聚焦在大力脸上。
那一瞬间，他那张仿佛被强力胶固定住的脸孔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裂纹——眉毛极其细微地抬高了0.5毫米，嘴角似乎想动又强行压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巨大的困惑。
“莫菲？”
他的声音难得带上了点起伏，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
他似乎在想一个足够精确又不失礼貌的词，最终选择了最直观的，
“正常？”
他的目光在大力身上快速扫描了一遍：
“没有耳钉，没有烟熏妆，没有戒指，没有脏辫……”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大力的眼睛上，语气带着一种发现重大Bug般的笃定，
“最重要的是，没有莫菲那种‘全宇宙都是傻x，老娘看谁都不爽’的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气场……我懂了，”
他像是完成了一个逻辑推理，
“你不是莫菲！是她姐姐吧？”
说完这番话，他又迅速恢复了那副“州长终结者”般的标准面瘫表情，仿佛刚才那点情绪波动是幻觉。
耳钉？脏辫？烟熏妆？怼天怼地怼空气？
大力听着苏克杰一项项报出妹妹的“特色”，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壳隐隐作痛。
虽然多年未见，但这描述……简直精准地戳中了记忆中那个叛逆妹妹的形象，分毫不差。
“如果你们找莫菲，”
苏克杰抬起他那没什么血色的手指，指向旁边一扇看起来饱经沧桑、漆皮剥落、门框都似乎有点歪斜的木门，
“可以去经理办公室等。她应该……快回来了。”
他斟酌了一下“快”这个词，仿佛在估算一个不太确定的时间变量。
“经理办公室？”
罗彬看着那扇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门，再看看里面黑洞洞的未知空间，本能地觉得不妥，
“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吗？我们进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婉拒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在这儿等就行。”
“哦。”
苏克杰干脆利落地接受了这个安排，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个简单的请求，
“那你们随便坐。”
说完，他动作精准地转回自己的工位，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坐下，立刻投入了敲击键盘的工作中，哒哒哒的声响在空旷的破事部里显得格外清晰。
罗彬和大力交换了一个“这地方真是处处透着古怪”的眼神。
“你妹妹……就在这儿工作？”
罗彬压低了声音，环顾着四周快摞到天花板的纸箱和蒙尘的设备。
“情报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
大力点点头，语气带着点无奈和探究。
她也在打量着这个环境，眉头微蹙。
罗彬的目光落在身边一个看起来相对稳固的纸箱堆上，心想这地方总不至于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吧？
他好奇地凑近其中一个半开的纸箱，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能坐的东西或者是什么“破事”相关。就在他弯腰凑近的刹那——
“哈！我有idea了！！！”
一个充满爆发力的、带着巨大喜悦的男声猛地炸响！
伴随着这声欢呼，一个比罗彬目前体型还要圆润一圈的、穿着格子衬衫的“胖兄”像从罐头里弹射出来一样，“哗啦”一声顶开纸箱盖，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攻克技术难题般的狂喜，红扑扑的。
胖兄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显然被吓了一大跳的罗彬，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伸出胖乎乎的手：
“你好，领导！我叫庞小白，破事部的文案！您有什么指示？”
罗彬被他这气势和称呼弄得哭笑不得，下意识地跟他握了握手，感觉对方的手心热乎乎的。
“额……那个，庞……小白是吧？其实我真不是领导，”
他连忙澄清，并因为对方站得太近而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我就是来找个人的。那个……要不你先从里面出来？”
他指了指那个被庞小白撑得有点变形的纸箱。
“哦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领导……呃，不是，这位先生！”
庞小白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箱子里，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开始有些笨拙地往外爬。
他庞大的身躯和狭小的箱口形成了鲜明对比，动作颇费了一番周折。
等他终于把自己完全“拔”出来，站直身体，抹了把额头的细汗，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罗彬身边、正安静观察这一切的大力。
庞小白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也微微张开了，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莫……莫菲？！”
他指着大力，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
“我的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这打扮……”
他上下打量着大力清爽简洁的装扮，仿佛在确认什么重大异常，
“怎么这么……这么……良家妇女？！”
大力：“……”
罗彬无奈地扶额，只得再次承担起解释员的角色：
“这位是欧阳莫菲的姐姐，诸葛大力。我们来找她妹妹的。”
“哦——！”
庞小白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原来是姐妹啊！难怪长得这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失敬失敬！”
他热情地对大力点点头，
“你们找莫菲啊？这个点……”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那个走得不太准的挂钟，
“她应该快回来了。那丫头，时间观念嘛……嘿嘿，比较随性。”
他搓着手，笑得有点憨厚。
仿佛是为了印证庞小白的话，他话音刚落，一阵略显急促、带着点不耐烦节奏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地响起，伴随着金属链子碰撞的轻微叮当声。
紧接着，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来人顶着一头五颜六色、桀骜不驯的脏辫，脸上画着标志性的烟熏妆，耳朵上至少打了四五个闪亮的耳钉，穿着一件做旧皮夹克和破洞牛仔裤，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朋克气息。
罗彬只感觉眼前一花，大脑瞬间“嗡”的一声，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看身边站得笔直、气质清冷严肃的大力，再看看门口那个顶着同一张脸却风格迥异、仿佛刚从摇滚音乐节现场回来的女孩儿。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他觉得无比出戏，甚至有点想笑。
欧阳莫菲原本正低头全神贯注地戳着手机屏幕，嘴里似乎还无声地嘀咕着什么，一副“全世界都欠我钱”的表情。
刚踏进破事部的门槛，她似乎猛地感应到了什么，脊背瞬间绷直，一股莫名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警觉，猛地抬起头——
当她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那个站姿挺拔、表情严肃、目光如炬的诸葛大力时，莫菲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冻结了。
下一秒，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对峙，而是——跑！
她像只受惊的猫，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个利落的转身就要往门外冲！
“欧、阳、莫、菲！！！”
大力那带着绝对权威和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钉住了莫菲刚迈出去的脚步。
那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穿透了整个破事部嘈杂的空气。
莫菲逃跑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她懊恼地、重重地“啧”了一声，肩膀垮了下来，脸上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迅速取代了惊慌。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下巴微扬，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倔强，但眼神明显有点闪躲，不敢直视大力锐利的目光。
大力面无表情，眼神像扫描仪一样把莫菲从头到脚、从脏辫到破洞牛仔裤再到铆钉靴，仔仔细细、一寸不漏地扫视了一遍。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压力，让莫菲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末了，大力才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