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勘破心魔，道心圆满

那粘稠的黑暗如同一张活生生的巨口，将我吞没。周遭的一切，光、声音、乃至空气，都被瞬间抽离。我像坠入了一片无底的，黑暗空间，身体被无数看不见的怨魂撕扯、啃噬。

 我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解脱般的弧度。

 “是啊……该，回家了。”

 就这样吧。

 星陨的罪，林清扬的错，林凡的苦，都该在这片黑暗中，画上一个句号。我放弃了抵抗，任由意识如风中残烛，在无边的怨气中，摇曳，即将熄灭。

 然而，就在那一丝光亮即将消散的瞬间。

 一幅幅画面，毫无征兆地，自我意识最深处，翻涌而上。

 那不是属于“星陨”的，金戈铁马，血染星袍。

 也不是属于“林清扬”的，御剑飞行，改天换地。

 那是，属于“林凡”的。

 我“看”到，一个六岁的孩童，在我面前摇头晃脑地背着“人之初，性本善。你吃肉，我喝汤……”，引得满堂哄堂大笑，而我，举着戒尺，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最终，无奈地放下。

 我“闻”到，清晨的柴房里，那锅煮得半生不熟的米粥，散发出的，带着一丝焦糊味的香气。

 我“听”到，集市上，卖豆腐的张大娘，为了一文钱，与我争论不休的，那市侩却又亲切的嗓门。

 我“感”到，冰冷的江水里，那年轻的船工，将一碗滚烫的姜汤递到我手中时，那质朴的，温暖的善意。

 我“触”到，林念那冰冷的小手，抓住我即将解开封印的手时，那份超越了生死的，信赖与托付。

 这些记忆，没有一件，是惊天动地的。

 它们，琐碎，平庸，充满了柴米油盐的凡俗气。

 但它们，却是……真实的。

 是活生生的，有温度的，充满了人间悲欢的，真实。

 “轰！”

 这些凡俗的记忆，像一缕缕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阳光，硬生生地，刺破了那片吞噬我的，无边黑暗！

 那纠缠着我，啃噬着我的万千怨魂，在这充满了烟火气的记忆面前，竟如冰雪遇阳，发出了凄厉的，恐惧的尖叫，纷纷退散！

 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周遭的景象，再次变幻。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破碎的星空之下。

 这里，是我的识海。

 曾经那片浩瀚璀璨的星图，此刻已是黯淡无光，无数星辰崩裂，化为冰冷的宇宙尘埃。我那座曾坚不可摧的道心宫殿，也已坍塌成一片废墟。

 在废墟的中央，那座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法坛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白发如雪，星袍染血。

 面容，与我一般无二，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属于“林清扬”的温和，也没有半分属于“林凡”的平和。

 只有，属于“星陨”的，孤傲，疯狂，与那份，足以让天地为之色变的，滔天恨意。

 他，就是我那份不甘的执念，我那所谓的“心魔”。

 他看着我，眼神，冰冷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的玄冰。

 “你，终于肯面对我了。”

 他的声音，与我一模一样，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嘲弄，

 “怎么？凡人的生活，过得舒坦吗？那种任人宰割，连身边之人都无法守护的无力感，好受吗？”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那股，曾属于“星陨”的，半步化神，魔染青天的恐怖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向着我，碾压而来！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他指着我，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一个废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懦夫！你以为，逃避，就能赎罪吗？你以为，变成一个凡人，月华的死，就能一笔勾销吗！”

 “月华”两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口。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呼吸，为之一滞。

 “不！你错了！”他走到我的面前，那双血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充满了蛊惑，“赎罪的最好方式，不是逃避，是复仇！”

 “想想那个男人！想想那个，将我们，将月华，都当成棋子的，光明教主！是他，一手造就了所有的悲剧！难道，你就不恨吗！”

 “回来吧！与我，融为一体！我们，本就是一体！”

 “找回，属于我们的力量！找回，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魔能！然后，杀上九天，将那个虚伪的‘光明’，彻底撕碎！”

 “这，才是对月华，最好的告慰！”

 他的声音，充满了魔力，每一个字，都在挑动着我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恨意与不甘。

 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是啊。

 恨。

 我怎么能，不恨？

 然而。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不是教主那张，虚无缥缈的脸。

 而是，林念，在灯下，刻苦读书的，认真的侧脸。

 是他，将那碗炖得烂烂的猪肉，端到我面前时，那带着一丝羞涩的，关切的眼神。

 是他的娘，临终前，那充满了“托付”的，安详的微笑。

 我攥紧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

 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充满了恨意的，血红色的眼睛。

 我的眼神，平静，澄澈，像一泓，经历了风雨后，沉淀下来的，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