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我在
如果没有缭乱的血肉天地，没有那些滴落在血肉之上响起‘滴答’声的粘稠液体，没有此时未消的大道余韵，以及李狂花、李止衡和李建宁伤口的血液和他们苍白的面容。
或许这真的会是天道先知口中美好的故事。
天空中。
破妄神树的根茎从空间中延伸而出，青云李氏族人们站在根茎的尖端，面色复杂地俯视着地面的血肉天地。
天道——
他们追寻了上千年的存在，企图通过搜寻老祖宗遗体，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是连李耀文也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放弃我，永远不要试图触及天道。”
老祖宗留下最后的信，那封写满了纸张又尽数划掉，只留下这令人惊悚的话语，顷刻间又在族人们的脑海升起。
或许从那时候，已经通晓“因果律”的老祖宗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血肉天地中的天道先知，以一种视世人于无物的目光，睥睨着李氏所有人，以及掩藏在虚空中的道初和顽融。
祂笑了。
“没有用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永生不灭的存在，你们从来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天道先知的话，让云空中所有人面色一变。
因为随着天道先知的话音落下，整个东夷的天穹前所未有地明朗，此时此刻的他们，甚至能够通过肉眼，看到世人都想攀登的大乘之路，还有在其上的大乘天地。
弥漫在大乘天地终年不绝的迷雾，也彻底映入世人眼帘。
明明无比广阔的，只有天上人能存在之地，在天穹之上如此渺小，在那之上，那些所谓的‘天上人’，显得如此可怜，那是——
一座悬挂在天上的牢笼！
牢笼之中，是人间所有的大乘境和大帝境修士。
在牢笼之上的苍天，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明亮的星辰在闪烁着，曾经人皇用尽手段想要去往的宇宙，竟然如此轻易便能被世人窥见。
而世界之外的星辰，围绕着整个世界在转，受到了世界强大的吸力，不断地朝着世界而来，让世界的力量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加强大，灵气也变得浓郁。
这一刻。
即便是从天地初开而来，经历过许多大事儿的顽融，都心头一跳。即便是世间迎来第二次几乎改变天地的大战，他也没有窥见过这般秘密，世界之外的宇宙星辰，似乎也有生命力。
他们所在的世界，也是诸多世界的一份子，不过却也是其中最强大的一方。
此刻大罗金仙和大乘的感知，甚至能察觉到世外的哀嚎。
世外的诸天，有星球陷入灾难，被他们所在世界的吸力下，生灵只能苟延残喘，最终无法逃离他们所在世界的汲取，变得荒凉。于是这些可怜生命星球，和那些以各种形态存在的生命，都成为了灵气，让世界扩张！
众多李氏族人面色阴沉。
这一幕，他们在“修仙家族模拟器”早就看到了，那是老祖宗决定登天与天道一战的最后一幕，可他们却无法理解，老祖宗也只字未提。
只听天道先知笑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
道初看呆了，他从未想过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
文明的历程中，许多如人皇一样的存在，都在企图超脱，或许为的就是这个，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即便是顽融，也在此刻面色阴沉。
“天地初开，我就是世界诞生的灵智，宇宙中有很多的世界，而我是至为强大的存在。”
天道先知说道：“先知曾经去过最初诞生的人族，他看到了人祖，那时候他就见到人祖将生灵化作血树中的灵果，以此转化为自身的仙力。他向来很有悟性，而我同样如此，我从世外吸收其他世界的力量，化作世界的灵气，同样需要别的吸收方式。”
“所以，我创造了你们。”
当天道先知的目光落在顽融身上，顽融面布阴霾。
“那些吸收的世界之力，一部分扩张了我的体型，一部分则成为了先天太虚本源，于是你们诞生。”天道先知笑道：“你们通过创造生灵，让他们吸收外来的，不属于我的力量，等到你们将之转化，并且在陨落时，就会形成可以为我所用的灵气。”
李耀文静静听着，她忽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老祖宗在天地初开遇到方苍时，方苍就说，如果生灵没有敌意，大罗金仙也不会轻易动手。还有大罗金仙如此强大的存在，却从未想过突破天道，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反而当听到‘天道’两个字时，如同傀儡。
原来他们从来都是工具。
可现在...李耀文看着顽融，现在的仙，已经不避讳天道，顽融对天道有着强烈的敌意。
“原本一切都能完美的进行，没想到，却出现了反抗者。”天道先知的声音，竟然充满了怒与恨，“他胆敢亵渎世间万物的创造者，他不过是从石化人的弱小生灵，胆敢窃取我的力量！那时我所有从天外而来的灵气，都充斥在世界，他以我的先天太虚本源，伪装成仙的气息，在我的叛徒庇护下，窃取法则的力量，将之化为三千大道！”
“他走遍了世间，通过一些在我世界之内的宝物，炼造了人间最完美的躯体，他在天外，阻挡其他世界的法力，继续进入我的身体，他竟然可笑地跟我说，世界之外的生命也是命！”
正当顽融惊叹，道初眼中浮现敬仰之色时。
天道先知几乎将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该死的骗子，用空间阻隔了所有的法力，自己去汲取世外的力量壮大己身，就算吸收不了多少也半分不给我！”
“......”
此时李氏众多族人愣了一下，像是老祖宗会干的事儿。
天道先知缓和了许久，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那场长夜，就是他在汲取法力，仙庭和生灵的战争，让我依旧在壮大，可我却再也不是先知的对手。那时我很疑惑，他明明拥有着将我毁灭，连同我的世界一起毁灭，成为宇宙至强的存在，却并没有将我消灭。”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忌惮什么。”
天道先知讥讽地朝青云李氏人望去。
祂的话让李氏众人如遭雷击。
老祖宗没有将天道消灭，在知晓未来的情况下，在拥有“因果律”的情况下，忌惮的无非是‘现在’。如果天道陨落，世界随着天道一同灭亡，那么还会有他们李氏的存在吗？还会有现在吗？
“那个混账，开始在我之上布置新的神识，企图从其他世界拉来新的天道，哈哈哈，可笑，他尝试了很多遍，我即世界，世界本身就是我的一部分。”天道冷笑道：“我猜测他一定有所忌惮，所以我奋力一搏，我知他不愿放弃这方世界，我倒不如学他！”
“当世界无我，天地灵气将会逸散，世界也将迎来灭亡，人一旦有所顾忌，那便是破绽百出。我等了上万年，他竟然决定替代我成为新的天道，哈哈哈！”
“这种人，凭他也配称为先知，我竟然被他逼到了放弃这个世界，沦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他要将我永远囚禁在这个世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天地初开那场长夜所有的事情都浮于水面，天底下所有修士皆是面色巨变。
只见黑雾之中的天道先知愈发狂妄。
这一刻世界上，所有拥有，或者曾经拥有过先知遗体的强者，无不目露猩红之色。
天道先知伸出手来，拳头一张一合，可怕的力量在血肉天地中迸发，祂笑道：“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强大，是他让我知道，原来不一定非要是天道才能拥有绝对无敌的力量。”
“我已经成为了他，同时我也掌控着世界，他唯一的能力，只有将我囚禁在此。”
“等我杀光了你们，从世外而来的灵力，会被我的天地吸收，我是他的囚徒，可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我的食物！”
当祂说完，祂已是猛然朝着远方飞去。
“不好！”
这一刻，当顽融与道初见到天道先知逃离，东夷四处有着大乘境修士朝着天道先知的方向踏虚而至，他们不禁对视一眼，来人正是东夷早已拥有先知遗体的元圣人、齿镰、听风雨等各族大乘！
俨然是已经被迷惑了心智，正呼喊着‘我与先知同在’，势要融入天道先知的血肉天地。
还有天穹上大乘天地中，囚禁的所有大乘和大帝，他们的方位也不是什么秘密。
“祂要吃掉所有人，祂刚刚是在故意迷惑我等，拖延时间，快拦住祂！”顽融双目怒火熊熊，“不，要在祂的信众来临前，将祂打回原形！”
顽融与道初朝着天道先知飞去。
却未感知青云李氏人前来，祂当然见到李氏李耀铁和四位合体的力量，他们虽然落败，却也证明了他们非凡的实力，在这一刻显然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回过头去，青云李氏人却依旧一副茫然的样子，祂不禁厉喝一声，“你们愣着干什么？祂拥有的是老师的身体，如今要是让祂达到目的，祂会比老师更强大！”
闻言，青云李氏众人朝着李大龙望去，等到李大龙颔首，他们才缓过神来，紧随而去。
前行时，以李大龙为首的家族众人，依旧在面面相觑，他们的灵魂在激荡。
意识深处，他们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听到了熟悉的耳语。
此时。
天穹之上，正以‘缝尸术’之身，‘七十二玄法神韵符’之力，在老树红冠之上突破大乘的李天一，正在天下向东夷注目的同时，突破大乘！
在那无人理会的大乘天地之中，他疯狂地朝天穹突破，他始终没有打破世界的禁锢。
当他的身体面对世界的边缘，如同见到透明的玻璃隔膜。
他神情呆滞。
透过那层隔膜，面对面见到了一道虚幻的身影，那人身后是深邃的无穷宇宙，那人面无表情，双目纯净如清泉，长发在幽暗的星空中飘荡，薄唇微启——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