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凌云的未来
深城,林威庄园。深夜,书房。
厚重的紫檀木门隔绝了庄园的静谧,却关不住书房内弥漫的压抑与愤慨。
林威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那盏复古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背后满墙的书籍上,显得异常孤寂而沉重。
他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顶级雪茄,烟雾袅袅升腾,却未能带来丝毫舒缓。
烟灰缸里已经躺了两支被狠狠碾灭的烟蒂。
他紧锁着眉头,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平息的阴霾,死死盯着桌面上一个打开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赫然是几张偷拍的照片。
主角是他的女儿林清浅,地点是魔都的一个宴会厅。
坐在林清浅对面,姿态亲昵地为她擦去嘴角的正是那个身影,张杭!
更刺眼的是,照片下方还有一条简短的情报汇总:
“目标人物近期与林小姐联系频繁,每周视频通话至少3次,信息内容加密,无法截获,林小姐精神状态稳定,但提及目标人物时情绪有明显波动。”
“稳定?波动?”
林威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词,声音低沉沙哑,蕴含着风暴。
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辛辣的烟雾缭绕在嘴里,却比不上心头那股被撕裂的痛楚和滔天怒火。
他视若珍宝、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他林威唯一的、最纯净的骄傲竟然被张杭这个玩弄人心、劣迹斑斑的混蛋如此纠缠。
欺骗、玩弄还不够,现在还要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让她陷落得越来越深!
就跟养了很多年的小棉袄,被一个黄毛给糟蹋了似的。
“张杭!”
这个名字从他齿间碾过,带着刻骨的冰冷。
他无法想象女儿在张杭手中经历了什么,更无法忍受女儿可能正一步步走向那个深渊。
他林威的女儿,值得世界上最好、最专一的男人!
而不是一个视感情如游戏、身边女人无数的狗辈!
他绝不允许!
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将雪茄按灭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又烦躁地抓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狠狠灌了一口早已冰凉的浓茶。
苦涩的滋味在口腔蔓延,依旧压不住心头的火焰。
他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让他确认女儿此刻状态、又能不动声色地施加影响的渠道。
他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质问和怒火。不能吓到浅浅,不能让她察觉自己的愤怒和失控。
至少在电话里不能。
他需要伪装,需要扮演那个永远温和慈爱的父亲。
颤抖的手指拿起书桌上的卫星加密电话,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属于波士顿的号码。
等待接通的声,每一下都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同一时间。
波士顿,林清浅的住宅,已是下午。
书房里,林清浅正对着一本厚重的文艺复兴画册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中女神飘飞的发丝。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色彩。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爸爸两个字让她心头一跳,随即涌起一股暖流,但紧随其后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这个时间点,深城应该是深夜了。
她迅速调整呼吸,接起电话,声音刻意带上轻快的雀跃:
“喂,爸爸?这么晚还没休息呀?”
电话那头传来林威的声音,果然带着一丝深夜未眠的沙哑,但语气却切换得无比自然,充满了慈爱和宠溺:
“浅浅?打扰到你了吗?爸爸这边刚处理完一点事情,睡不着,就想听听我家宝贝女儿的声音,波士顿现在阳光正好吧?”
听到父亲熟悉的、带着疲惫却依旧温柔的声音,林清浅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没有啦,我下午没课,在看书呢,阳光很好,暖暖的,我刚还想着要不要去查尔斯河边走走。”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骑着自行车穿梭的学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悦:
“您呢?深城那边是不是还很热?您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不累,就是想你了。”
林威的声音顿了顿,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被很好地隐藏在电波里:
“学习怎么样?你上次说在研究美第奇家族对艺术的赞助?这个课题很有意思吧?文艺复兴时期的那些大师,真是璀璨夺目。”
他像一个真正关心女儿学业的父亲,耐心地询问着。
“嗯,很有意思!”
林清浅提起专业,也多了几分真实的兴致:
“尤其是洛伦佐美第奇,他真的是个伟大的赞助人,没有他对波提切利、达芬奇这些艺术家的资助和慧眼识珠,可能很多杰作就不会诞生了,他不仅提供金钱,还提供思想交流的平台,让艺术家能自由创作......”
父女俩围绕着艺术史课程、波士顿的秋日风景、林清浅新发现的特色咖啡馆、甚至她最近尝试做的一道失败的法式炖菜,展开了看似温馨而琐碎的闲聊。林威问得很细,语气始终温和耐心。
林清浅也乖巧地回答着,分享着生活的点滴。
然而,在这份看似寻常的父慈女孝之下,暗流汹涌。
林清浅握着手机的手指,在提到魔都时,无意识地收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电话那头父亲平静语气下极力压抑的某种情绪。
每一次她提到同学、教授,甚至只是天气很好,都仿佛在父亲心头那根名为张杭的毒刺上轻轻拨动。
她知道父亲为何深夜来电,为何如此关心她的日常。
他是在确认,确认她是否还安全,是否还清醒,是否还远离那个人。
林威在电话那头,听着女儿清亮的声音描述着异国的生活,心却像在油锅里煎熬。
他强忍着质问的冲动,用尽毕生的涵养扮演着慈父的角色。
闲聊了十几分钟,林威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凉茶润润干涩发紧的喉咙,状似无意地,用一种闲聊八卦般的轻松语气切入:
“对了浅浅,爸爸最近看新闻,好像国内有个综艺节目挺火的?叫爸爸在哪儿?听说资方是个挺年轻的创业者?叫张杭?”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张杭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那么突兀,仿佛只是随口提及的一个新闻人物:
“好像做得还不错?现在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来了!
林清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电话那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用最平静、最客观甚至带着点疏离的语气回答:
“嗯,是啊,节目做得挺真实的,就是爸爸带着孩子去野外体验生活。”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私人情绪:
“观众好像挺吃这套的,喜欢看真实自然的东西,爸,您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娱乐综艺了?”
她试图将话题引开。
“哦,没什么。”
林威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长辈看待新鲜事物的宽容:
“就是听几个老朋友聊天时提起,说现在娱乐产业变化快,年轻人有想法、敢创新是好事,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语重心长的意味:
“做事业,创新重要,根基更要正,做人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正字,根基不正,爬得再高,也容易摔下来,你说是不是,浅浅?”最后那句根基要正,他咬字清晰,语气加重,如同重锤敲在林清浅心上。
这哪里是在评价综艺?
分明是对张杭毫不掩饰的否定和警告!
林清浅感到一阵强烈的委屈和窒息感涌上喉咙。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不肯相信她的判断?
为什么都要用他们所谓的经验和为你好来否定她的感受?
张杭在她面前展现的能力、魄力,甚至偶尔流露的爱意,难道都是假的吗?
电话两端陷入了令人心慌的沉默。
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通过电波微弱地传递着。
“爸。”
林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情绪: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会儿,您也早点休息吧,别熬太晚了。”
“好,好。”
林威连忙应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舍和一丝计划落空的失落:
“那你快休息,注意身体,千万别熬夜,钱够不够用?有什么需要,不管多小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
“够的,爸,您也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
林清浅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望着窗外渐渐染上金红的秋日天空,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酸。
手机屏幕上,和张杭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小时前他发来的一个搞怪表情包,下面跟着一句:
想你了,波士顿的落叶有我江州的枫叶红吗?
这巨大的反差。
父亲电话里沉重的试探警告,与张杭话语里亲昵的思念,让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委屈、不甘,还有一丝对张杭无法言说的依赖交织在一起。
深城书房。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林威缓缓放下卫星电话。
脸上强装的温和慈爱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阴沉和滔天的怒意。
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书桌上!砰一声闷响,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根基不正,张杭!”
他低吼着,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
女儿那短暂的沉默和最后仓促的挂断,在他听来就是心虚和默认!
这更证实了他的担忧。
浅浅的心,还在那个混蛋身上!
他再也无法忍受!
必须立刻行动!
彻底斩断这该死的联系!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另一个纯黑色的加密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精准地按下了那个属于女强人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传来余美玉冷静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即使在深夜也听不出丝毫倦意,只有一种时刻待命的警觉:
“威哥?”
“美玉。”
林威的声音低沉、直接,蕴含着火山爆发前压抑的恐怖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天后,深城,庄园见面,凌云商会那帮废物,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头狼!一个能把他们捏合起来,撕碎猎物的头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余美玉的声音带着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威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答应过浅浅,不再主动针对张杭,而且,他现在势头正盛,根基渐稳,直接硬碰硬,代价会非常大,牵扯也会很深,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针对?”
林威像是被这个词刺伤了,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声音里是几十年商海沉浮淬炼出的冷酷和铁血:
“美玉,你在跟我谈针对?商场如战场!何来针对一说?这是竞争!最激烈、最残酷、全方位的商业竞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们当年是怎么踩着对手的尸体爬上来的?哪个巨头脚下不是白骨累累?他张杭既然有胆量坐上这张牌桌,玩这场游戏,就得有输光一切、甚至赔上性命的觉悟!这是规则!”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近乎命令:
“浅浅那边,我知道你有顾虑,但相信你能处理好,她年轻,一时被迷惑,总会清醒的。”
“她终究会明白,谁才是真正为她好,什么才是她该走的路!”
“记住,这不是针对他张杭个人。”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在强调给余美玉听:
“这是纯粹的、你死我活的商业竞争!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挡了太多人的路,包括我们的!明白吗?”
余美玉在电话那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她太了解林威了。
这通电话里压抑的狂暴怒火,那对女儿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和对张杭刻骨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林威的决心已不可动摇,所谓的商业竞争不过是块遮羞布,所谓的凌云商会,不过是被他当做了一把刀。
他就是要张杭陨落,生不如死。
而她,无论是出于对林威多年情谊的回报,对林清浅如同亲妹般的心疼,还是她自己对张杭那种玩弄人心、践踏情感的极度厌恶,都注定了她无法置身事外。
“我明白了。”
余美玉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
“两天后,我会准时到,相关人员和资料,我会准备好。”
波士顿,傍晚。
余美玉的电话来得比林清浅预想的更快。
当看到屏幕上美玉姐的名字闪烁时,林清浅刚刚平复一些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她走到公寓安静的露台,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才接通电话。
“浅浅,下课了?”
余美玉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干练利落,甚至比平时多了一丝刻意的轻松。
“嗯,今天下午没课,在家里休息了,美玉姐。”
林清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在波士顿还习惯吗?艺术史的课程吃力吗?”
余美玉先例行关心了几句,语气自然。
“都挺好的,美玉姐,课程很有意思,我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林清浅谨慎地回答。
“那就好。”
余美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下定决心,语气转为一种公事公办中带着坦率的意味:
“浅浅,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提前跟你知会一声,凌云商会那边,秦梓川、王有德、赵聪他们几个,通过董明峰,正式向我发出了邀请,希望我能加入商会。”
林清浅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机,没有说话。
余美玉语速平稳地继续解释:
“这个商会,你大概也有所耳闻,核心成员都是和张杭在商业上有过激烈冲突甚至惨败的人,他们的主要方向集中在传媒、娱乐、游戏这几个领域,这些行业。”
她加重了语气:“竞争从来都是白热化的,巨头林立,新贵崛起,抢资源、抢市场、抢人才,每一天都是刀光剑影,我评估过,商会本身在整合分散资源、形成合力对抗头部玩家方面,确实有一定的平台价值,我考虑加入,是出于商业利益的考量,看重的是这个平台能撬动的资源和未来的可能性,而不是......”
“美玉姐。”
林清浅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刀,直接切开了余美玉精心包裹的商业理由,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穿透力: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你解释得越多,越说明你心里清楚,这件事和我爸有关,和张杭有关,你和我爸,从来都是心意相通、步调一致的,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的声音里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
电话那头的余美玉,罕见地沉默了。
林清浅的敏锐和直白,让她精心准备的商业说辞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她低估了这个小妹妹在情感旋涡中淬炼出的洞察力。
“浅浅......”
余美玉的声音低沉下来,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属于姐姐而非女强人的情感:
“确实,张杭的所作所为,深深触怒了你爸,也触碰了我的底线,他视你如生命,看到你被欺骗、被伤害,他心里的痛苦和愤怒,你能想象吗?他一直在极力克制,没有亲自下场用最激烈的手段对付张杭,就是怕你难堪,怕影响到你在波士顿平静的生活和学习,而我也一直在遵守对你的承诺,保持距离和克制。”
“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林清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激烈维护,仿佛被触碰了逆鳞:
“你们只看到了你们预设的标签‘玩弄感情的混蛋’、‘不择手段的商人’!”
“你们没看到他白手起家、在巨头夹缝中杀出血路的魄力!”
“没看到他精准把握时代脉搏、一次次颠覆行业的眼光!”
“没看到他在风口浪尖上那种睥睨一切、掌控全局的自信!”
“我相信他,美玉姐!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能力和意志!”
“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多少人联合起来针对他,给他设置多少障碍,他最终都会站在最高的山巅!俯瞰你们所有人!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
余美玉在电话那头,听得心惊肉跳。
林清浅这番近乎宣言般的维护,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这不是简单的沉迷或恋爱脑,这是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崇拜和信任!
张杭到底给这个曾经单纯如纸的女孩灌输了什么?
施加了怎样的魔力?
让她如此盲目又如此坚定?
余美玉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力感,甚至夹杂着一丝被挑战权威的不快和隐隐的恐惧。
“浅浅,你......”余美玉试图用理性分析张杭的本质。
“好了,美玉姐。”
林清浅的声音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疏离的疲惫:
“你是皓石资本的创始人,是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你的决定,你的商业版图,我一个小女子当然无权干涉,也管不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希望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记得你的承诺。”
她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余美玉听出了她话里的决绝,沉默片刻,最终用一种近乎承诺又带着无奈的语气说:
“浅浅,一直以来,我们都将你保护得很好,像温室里的花朵。”
“但也许,过度的保护,反而让你在面对某些复杂局面时,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和判断力。”
“我答应你,不会刻意去针对他个人,但行业竞争,你死我活,无法避免,即使没有私人恩怨,在同一个战场上,我们和张杭的公司也必然会有激烈的碰撞和交锋,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也希望,你回国的时候,能提前告诉我,好吗?”
“理解?当然理解。”
林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美玉姐,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就商业行为跟我解释这么多,你解释得越详细,越显得你心虚,你和我爸,到底想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你们穿一条裤子,我管不了,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了解他,也低估了他。”
余美玉被噎得一时无言。
林清浅的冷静和犀利,让她感到陌生,也让她意识到这场围绕林清浅的战争,远比她预想的更加复杂和艰难。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说服:
“照顾好自己,浅浅,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美玉姐再见。”
林清浅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余美玉握着手机,站在魔都顶级写字楼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都市夜景,久久无言。
林清浅那句站在山巅俯瞰你们所有人的宣言,像一根冰冷的刺,深深扎进她的骄傲里。
愤怒?
挫败?
还是一丝被轻视的刺痛?
她分不清。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波士顿公寓露台。
挂断余美玉的电话,林清浅靠着冰冷的栏杆,望着远处查尔斯河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心绪翻腾。余美玉的加入,无疑给本就虎视眈眈的凌云商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意味着张杭将面临更强大、更危险的对手。
担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永远置顶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浅浅?”
张杭带着磁性笑意的声音传来,背景似乎有些嘈杂的音乐和人声,但很快安静下来,像是他走到了僻静处:
“这个点打给我,想我了?”
他语气亲昵,带着惯有的调笑。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林清浅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一下,鼻子有些发酸。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后怕。
“怎么了?声音不对,谁欺负我家小浅了?”
张杭的语调立刻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护短的警觉。
“没人欺负我。”
林清浅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
“我刚接到美玉姐的电话,她答应加入凌云商会了,还要当第一任会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张杭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那笑声里没有丝毫紧张或意外,反而充满了玩味和兴奋?
“呵呵呵,余美玉?终于坐不住,亲自下场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
“凌云商会?秦梓川、王有德、赵聪、董明峰、再加个陈墨?一群被我揍趴下过的手下败将,凑在一起抱团取暖的乌合之众罢了。”
“余美玉,嗯,她倒是有点意思,算是个像样的对手。”
他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赞赏:
“有她在,这场游戏才有点挑战性,才不那么无聊嘛,挺好,非常好!”
“你,你就一点不担心?”
林清浅被他这种近乎狂妄的态度弄得有些愕然:
“美玉姐她,她很厉害,资源、手段......”
“担心?”张杭轻笑一声,打断她,语气里的自信如同磐石:
“小浅,你记住,能被抢走的,从来就不真正属于我,能被击败的,说明他本身就不够强,余美玉是厉害,但她的皓石资本、星链半导体、海鸥跨境,哪一块不是建立在精准判断和强大执行上的?她加入凌云商会,正好!我就喜欢跟高手过招!把所谓的联盟连同他们的新会长一起踩下去,那才叫痛快!那才证明我张杭站得稳!”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林清浅听着他狂傲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心中的担忧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他的强大自信所感染的安全感。
是啊,这才是她认识的张杭,永远自信,永远掌控全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小声嘟囔,语气里带着嗔怪,却掩不住一丝安心和依赖:
“有信心是好事,但,你也要小心一点,美玉姐和我爸联手,肯定......非同寻常。”
“放心。”
张杭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是对付母狮子?我自有分寸,倒是你。”
他话锋一转,语气暧昧起来,带着浓浓的思念:
“有没有想我?”
林清浅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刚才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小女儿的情态。
她看着河对岸亮起的灯火,声音细若蚊呐:
“想。”
“想哪儿啊?”
张杭的声音带着坏笑,故意追问。
“你......讨厌!”林清浅羞得跺了跺脚,咬着唇不肯说,但哼哧了几句,还是说:
“我想你,但是,下次不要弄在我的头发上。”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你想我陪你散步?想我给你讲国内的新鲜事?”
张杭故意拉长了语调:“怎么好像你想歪了啊?”
“张杭!”
林清浅羞恼地低呼,脸上烫得厉害,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甜丝丝的。
刚才与父亲和美玉姐通话带来的阴霾,在他亲昵的调笑和霸道的自信中,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她望着波士顿的夜空,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他坏笑的俊脸,一颗心,在担忧与甜蜜的交织中,沉沉地坠向那个名为张杭的深渊,甘之如饴。
第二天。江州,江湾公馆。
张杭起床后,看了看儿子和女儿。
凌妃去上班了,李钰也去江州大学了,房间里只有自己爸妈,还有苗莉梅,他们每天都喜欢看看孩子。
张杭吃过早餐,处理一下文件,好像也没什么事儿了。
“随便走走。”
张杭打扮一番,来到地下车库,拿起车钥匙,出门,目的地是大学城。
新生们到了,许多正在军训。
夏末的暑气终于被几场秋雨浇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阳光不再灼人,空气带来一丝舒适的清凉。
一辆线条凌厉、造型夸张的亮银色帕加尼,如同来自未来的猛兽,带着低沉的咆哮,缓缓驶入江州大学城的主干道。
它的出现,瞬间撕裂了校园周边相对宁静的氛围,吸引了无数道惊愕、艳羡、好奇甚至嫉妒的目光。
“卧槽!帕加尼!还是风之子!这车两三千万吧!这谁啊?”
“看车牌!江As8888!我认识,这他妈是张杭的车!这个狗东西,一年没看到他了,呵呵,我亲爱的前男友,这是又来泡妹了吧!”
“咱俩都被他骗过,不过,有一说一,他活儿还行吧,比我现男友强多了,嘻嘻......”
路边的议论声清晰地飘进敞开的车窗。
驾驶座上的张杭,戴着墨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这种聚焦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姿态慵懒而随意,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边青春洋溢的身影。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他甚至瞥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曾经有过短暂交集的前女友。
她们正对着他的车指指点点,脸上表情复杂。
张杭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
大学城,这片他曾经耕耘过的土地,永远不缺少新鲜的花朵。
车子最终停在信息工程学院附近。
正值新生军训季,操场上传来嘹亮的口号声和整齐的步伐声。
张杭没有下车,只是熄了火,降下车窗,饶有兴致地看向操场。
一群群穿着统一迷彩服的新生,在教官的指令下做着动作,汗流浃背,却也充满了初入大学的青涩与活力。
他从停车场进入军训场地,坐在花坛旁,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在人群中逡巡。
很快,两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一个女生,个子高挑,即使在宽大的迷彩服下也能看出身材比例极好。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军训的烈日并未过多影响她的肤色,反而增添了几分活力。
扎着简单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鼻梁挺直,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致。
即使隔得有些距离,张杭也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子未经雕琢的清新气质,像一颗沾着露水的青苹果。
“嗯,有点意思。”
张杭低语一声,收回了目光。
他并不急于行动。
猎人需要耐心。
他随手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各种财经App推送的新闻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