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视角(第2页)
还没讲到对伦敦眼玫瑰的猜测,男朋友突然开始吃醋,莫名其妙和我吵了一架,还挂断了电话。
当时我只觉得男朋友是在乎我才会吃醋。
我真傻。
3.
我对玫瑰的猜测大概率是对的。
老板心里一定有一位非常、非常喜欢的女生。
4.
毕业大半年之后,朋友们开始表达对我工作的羡慕。
他们说我简直是边赚钱、边养老。
朋友们抱怨自己整天被剥削、压迫,被资本家榨干最后一丝精力。
有点惨。
搞得我只能说请客吃饭,有点不好意思讲,其实我还没有经历过职场的至暗时刻......
客栈同事间氛围非常好,性格一个比一个阳光开朗。
老板不经常出现,但绝对是神仙级别,从来不会搞一些变态的规矩来欺压我们,只要做好份内事情就好。
到后来,我甚至觉得老板佛系得有些奇怪。
老板好像没那么在乎客栈盈利与否。
每次营业额超预期发奖金的时候,也只有我们欢天喜地,像过年。
倒不是说老板对客栈不用心。
他很用心的,每个公共区域的功能都是他亲自规划的。
和同行相比,客栈很多用品的品牌和材质上,远超盈利该有的成本区间,选品直接对标五星级酒店,房间售价又很亲民。
怎么说呢......
比起做生意,他更像是在等人。
其实这种感觉,我在入职后不久就已经发现过端倪了。
客栈进购的每一样物品,哪怕一个小小的玻璃糖罐子、一幅巴掌大的仿莫奈装饰画,老板都有详细的摆放规划。
面试我的程知存小姐过来时说过,老板不是学设计的。
他只是在复刻。
复刻什么她没有说过,我当时并没听明白。
也是后来细品,才渐渐发觉,老板如此用心,功利性目的却并不强烈,像是在按照谁的喜好来布置。
我记得家里姐姐结婚前,准姐夫带着我们几个弟弟妹妹给新家挑选摆件。
准姐夫担心姐姐不满意,拿起每一个都要问问我们的意见,问我们觉得哪个颜色更好、姐姐会不会喜欢。
老板的行事风格,像那天准姐夫给我的感觉。
我们私底下猜测:
老板心里应该是有个难以忘怀的白月光。
也许她以前说过,喜欢这样世外桃源般的房子和生活,所以才有了我们这家客栈。
5.
倒春寒的时候,老板的几位朋友来客栈小住。
那时候我已经在客栈工作了九个月,对工作内容变得熟练。
可能是上学时候,国外书籍看得太多了,经常自豪地幻想自己是庞大庄园里独当一面的、称职的大管家。
当然,再称职的大管家,也摸不清我们神秘莫测的老板。
老板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又非常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来客栈通宵不睡,或者凌晨才出现,都是常态。
真正知道些关于老板的事情,就是他朋友们来客栈的那几天。
听说老板和这几位朋友们创业,在搞软件开发;
又听说老板家里做生意投资失遇到问题了,所以手头拮据;
又又听说老板放弃过保研......
这些事情之间的逻辑关联,在他们的对话中很容易推敲出来。
我当时在给客栈里的植物写小名牌,边写边偷听得津津有味。
心里有个小人在点头,感叹着说:果然呐,果然果然......
老板其中一位朋友突然转身,对着前台打了个响指。
他叫我:“夏夏,别偷听了。”
我一惊。
“麻烦帮我约辆明早回市区的车子好么?谢啦。”
“好的!请您稍等!”
我心跳很快,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但很快发现,他们没有人介意我是否听见,又继续热热闹闹地聊起来。
一群各种类型的帅哥坐在公共区域里聊天,这画面,多少是有点养眼的。
把我和男朋友冷战的难过,都冲淡了一点点点点点......
也只能冲淡这么多了。
窗外冷风呼呼地刮过,甚至有点细雪,手机非常安静。
男朋友没有问过我的低烧有没有好些。
当然,他也没有回复过我那条“你要是总这样说话我就不理你了”的信息。
屋里烧着地暖,气温在舒适的二十五摄氏度。
老板和他的朋友们都穿着短袖,坐在沙发那边喝酒聊天。
他们的聊天内容只要涉及到工作,我就变得半点也听不懂了。
不到十点钟的时候,我把写好的小名牌挂在一株文心兰上。
外面风雪又大了几分。
老板放下酒杯:“夏夏,收拾收拾下班吧。”
“可是我今天值晚班啊。”
老板话不多,只说让我去休息。
让我帮忙约过出租车的那位男生开口:“你不是发烧了么,邓昀那意思,让你早休息,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住客有事不怕找不到人。”
他们都好温柔。
我很想哭。
视线都有点模糊了,我连忙点头道谢,假装成是要在前台柜子里找东西的样子,蹲下去,把眼泪憋回去。
在我平复好心绪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们也被刚才的对话打断关于工作内容的沟通,改为闲聊。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在说,这地方的啤酒是不是有点牛逼?怎么我喝两瓶就有点晕?
还有个很狗狗系长相的男生说,靠,原来你也晕啊,我看你们都没说话,以为就我自己菜呢。
有人推了老板一下,很玩笑语气:“你早知道是不是。”
老板笑着:“菜就承认。”
然后有一个人调侃地说,不能再喝了,再喝狗哥得开麦唱歌了,狼哭鬼嚎的,回头再把别的住客给吓跑了。
他们聊天氛围很好,朋友间互相调侃,聊得挺热闹的。
老板也在笑。
我则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们准备醒酒药、要不要打断他们正热闹的聊天和他们告别。
靠在沙发里的狗狗系长相男生真的喝多了,人瘫得像一根软塌塌的无骨鸡柳。
他闭着眼睛摇头:“我唱歌......是随便能给你们听的?那得有人伴奏,给许沐子的那间钢琴房还在不......”
琴房我知道。
像客栈的核心密室,从来不对外开放。
在打扫放映室时,我听见过老板在里面弹琴。
装修时大概做了些隔音效果,很微小的声音,像蒙着一层雾霭,也像是幻觉。
不知道老板弹的是什么曲子。
也一直以为,那只是老板个人的兴趣爱好。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去琢磨“许沐子”这个名字,他们那边的气氛瞬间凝重。
之前和我对话过的男生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往狗狗系长相的男生嘴里塞了块苹果,然后飞快看向老板。
老板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
窗外风雪交加,有人拿起酒杯,巧妙地换了个其他话题来玩笑。
茶几上不只有酒,还有几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密布着旁人看不懂的代码。
书架里的书籍,是老板以前家里的旧物,他说他无聊时看过其中一部分。
老板懂软件,懂装修,懂花草,懂做生意,明明还坐在一片热闹气氛里,精神世界又是如此丰富充盈......
却不知他为何如此孤独。
我用低烧三十七度五的脑袋胡乱猜想,老板那一瞬间的孤独,是因为这个从未被他亲口提及过的名字——
许沐子。
6.
在那个雪夜之后,我没有太多心思去猜测别人的感情经历。
因为我自身难保。
半个月内,男朋友和我冷战过,和好,又大吵两架,吵得很凶。
男朋友说是因为我现在的工作环境太好,才不能体会他遭遇的那些,不能理解他的难处......
而我真正不能理解的是:
难道每个辛苦工作的人,都会在约会时皱着眉闷闷不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