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月季花开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是一个打破刻板印象,让众多男性见识到女人厉害的日子。
梅瑾萱舌灿莲花,喉舌如剑的功力,就是放在御史台也会锥入囊中,大放异彩,让人闻风丧胆。
可不管她如何骁勇,如何给诸位大员们留下不可说的深刻的心里阴影,也改变不了她的性别——女子。
是女子,她就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被验身。
尤其,她还是皇帝的女人。
你想看皇帝的女人,你不要命了!
所以,验明正身这项活动,后来是在两仪殿旁边的厢房里进行的。
端柔太妃年轻,淑宁大长公主岁数也不大。
两位不到四十,正值壮年的女子,收到皇帝召见,都腿脚利落地到达现场。
身份最尊贵的都这样麻利,其他人还敢怠慢吗?
于是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两仪殿厢房里,该到的人就都到了。
端柔太妃和大长公主并列坐于主位之上。
她们一个代表后宫,一个代表宗室。
是见证人,也是裁决人。
太医和刑部提牢官,是验身的执行人。
而这屋子里除了加上梅瑾萱的五个人,还有第六个人。
端柔太妃警惕审视着跟在梅瑾萱身后走进来的白婷,脸上没有往常的温婉。
她很少有这样冷厉的表情,大长公主在旁边观察着她们,心里带着兴味地“哟”了一声:
看来宫外传言不错,太妃和贵妃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啊~
淑宁大长公主又支着下巴,横眼打量起白婷。
她看看白婷,又看看梅瑾萱,又看看白婷,暗暗嘶了一声。
这两人气氛怎么不太对?
大长公主一双美眸,半点不符合气质的左右打转。
她们怎么看着纠葛万千,关系匪浅的样子?
不确定再看看~
在大长公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美好心态下,验身正式开始了。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步骤,甚至因为梅瑾萱的过于配合,让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简单。
在殿内十双眼睛的灼灼关注下,梅瑾萱坐在室内正中间的椅子上,大大方方伸出右腿,然后手捏裙摆丝滑的布料,把它提了起来。
碧蓝的宋锦似阳光下泛着波光的海面,浪潮褪去,显现出碧水之下的芳华。
入目的,先是月白色浣花锦攒珠云头履,然后是细白如雪的脚腕。
随着裙摆一点点上升,越来越多的肌肤露了出来,莹白细腻,几乎能在阳光下刺伤人的眼睛。
梅瑾萱没有那种时不时就得展现一下自己魅力的无聊攀比心,她撩裙子的动作其实不慢,但因为事关重大,就跟看戏看到高潮时一样,在人眼里不自觉放缓了的时间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时候,裙子边缘终于来到小腿中间。
马上就能看到,这腿上到底有没有白婷说的胎记了。
不管是梅瑾萱这边的人,还是中立的大长公主,提牢官,都不自觉地提起了心脏。
秘密即可揭晓!
下一刻,梅瑾萱把裙子拉过膝盖,完整的小腿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她听到,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红,大片大片稠丽浓烟,灼烫眼球的红。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的花瓣覆盖在那洁白如玉的腿上。
细腻的肌肤变成了画布,拥挤、缠绕、交叠在一起的正红色月季花,从小腿中段蔓延而上,绿色的枝条越过膝盖,最后隐没进裙摆遮盖的阴影里。
梅瑾萱无所畏惧又把腿往前抻了抻,唯恐别人看不清楚。
“验吧。”
她语气淡淡,目空一切的态度,的确很让人不爽。
白婷还是那副没有锋芒,柔顺纤弱的样子。她浓密地眼睫低垂,好像有些怯懦地小声说:
“贵妃娘娘是用刺青特意掩盖了胎记吗?”
语气虽软,话却逼人。
梅瑾萱黑幕一样眼睛凝视她,暗流涌动半晌,梅瑾萱恢复了之前的浑不吝,就听她阴凉凉地说:
“本宫当年为救陛下,被炸开的烟火烫伤。这才纹了花遮掩。”
白婷没说话,但是目光里就透着两个字——不信。
梅瑾萱嗤笑一声,随后做出了一个惊掉了所有人眼眶的动作。
她啪啪啪把竖领对襟上袄的子母扣解开,迅雷不及掩耳地双手一拉,唰——
刚刚还整齐的衣物就被她褪下,松散的挂在手肘。
露出里面桃枝映水的乳黄肚兜。
啊,不是!
大长公主把眼睛从那绣工精美图样新
意的肚兜,和胸口优美诱人的曲线上撕开。
眨眨眼睛,看向肚兜以外,光裸的肌肤。
在梅瑾萱的后背上,从肩胛到腰腹同样盛开着大朵大朵活灵活现的月季花。
……
刘宁海给两仪殿里的皇帝上了新茶。
皇帝动作优雅地拨着盖子,时不时品上一口。
他在前面喝,其他人眼巴巴地看。
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互相打了个眼色——看来陛下心情不好。
往常陛下走的是体恤下属之风。一般情况下,不限制他们发言,不苛待,还不爱骂人。
要是平时,早就给他们赐坐赐茶了。可今天……
刑部尚书又巴巴瞅了皇帝一眼。
他天没亮就起来进宫了。
怕想上茅房,或者在大殿上出嘘恭。上朝前,他一向是粒米不进,连水都不喝一口。
熬一个时辰的早朝,他能挺住。毕竟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今天熬到现在,快要上午了,他真的是又饿又渴。舔舔嘴唇都觉得刮得慌。
哎……
许劲叹气。
啥时候能回家吃饭啊……
所以后来,许劲能成为贵妃身后有力的支持者,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谁在饥渴难耐的时候,突然有人帮你结束这一切,都会出现点吊桥效应。
比如说,现在。
梅瑾萱从偏房回来,就算外面没有太阳,许劲都从她背后看到了一道金光。
这可真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许劲看到回到的曙光,心里振奋不已,赞美连连。
虽然,也不排除他是饿得眼冒金星了。
但不得不说,梅瑾萱回来得的确很迅速。
李惑手里的茶还没下去一半,往外散发着热气呢。
“结果如何?”
李惑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表情。
让别人不知道,他是笃定了梅瑾萱不是徐静嘉,还是根本不在意这个宠信多年的女人。
跟在梅瑾萱后面进入两仪殿的,只有太医,提牢官和白婷。
太妃说不便见外臣。
长公主说,一群老头子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两位身份尊贵的女人,就从两仪殿直接离开了。
此时,听到询问,太医作为皇帝近臣,躬身开口:
“回禀陛下。娘娘身上只有刺青和伤疤,并未见到胎记。”
“不可能!”
太医话音一落,齐阳侯就迫不及待地叫嚷起来:
“陛下,一定是她用刺青遮盖了胎记!”
提牢官隶属刑部,作为比太医更专业的人士,出声为齐阳侯解答:
“娘娘身上大大小小的烧伤共有十三处。臣和张太医逐个检查过,尤其是小腿外侧,的确都是烧伤后留下的。臣在刑部大牢供职十年,见过无数伤口疤痕,不会看错的。”
张太医也接话:“臣也不会看错。”
这话是给贵妃证明,也是给他们自己的能力证明。
齐阳侯不服气,一双眼睛贼溜溜转动。
他倒不是想着诡辩,而是很认真的在抓梅瑾萱的漏洞。
他这人是刚愎自用的性格,完全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所以,他是非常坚信,一切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在害他。
在这样非凡的信念下,还真让他变得聪明了一点,转瞬就找到一个解释:
“一定是她的伪装!”
齐阳侯指着梅瑾萱,那表情是深恶痛绝,嫌弃至极:
“陛下,一定是她故意烧伤自己,然后又刺青,妄图瞒天过海!这等对自己都能狠心下手的毒妇,心机深沉,心肠可怖,陛下断不能再留啊!”
齐阳侯这话,一举击中陈尚书的内心。
他在心里频频点头,非常认同。
梅瑾萱就是一个蛇蝎毒妇,留着就是祸害!
但是陈尚书认同不重要,得陛下认同才行。
可是去看陛下的表情……
瞄到的人都再次低下头,生怕牵连到自己。
刚刚李惑还能平静地听着,但齐阳侯的话说完,他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风雨大作。雷霆已经积攒,马上就要当空劈在倒霉鬼的身上。
“放肆!”
李惑把茶盏重重砸在桌子上。
茶水哗啦一下全都铺洒出来,在桌面上蔓延成一滩,而后顺着桌子边缘淅淅沥沥流淌下来。
这水泼在桌子上,但更像是烫在众位大臣的头上。
齐阳侯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鸡,脸色暗红青紫乌黑,总的来说五彩斑斓。
他把手
放了下去,又迟缓地一点点闭上了嘴.
在风声鹤唳地大臣中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挂起笑容的梅瑾萱就属于鹤立鸡群,十分醒目了。
她带着在齐阳侯和陈尚书眼里,颇为献媚邀宠,小人得志的笑容,莲步轻移来到李惑身边。
她先是把歪倒的茶盏扶正,然后娇柔地把手搭在皇帝的臂膀上,轻声劝道:
“陛下不必为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动怒。”
说完,睥睨地眼神投向齐阳侯,嗤之以鼻地说:
“本宫这伤疤,是幼时在失控的烟火中为救陛下留下的。”
齐阳侯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