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一切都结束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梁京延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没到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弄，“我吃了整整五年的药，每一片，都出自你的手笔。我每一次情绪失控，每一次头痛欲裂，是不是都让你很有成就感？”
他俯下身，凑近那张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
沈薇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她想反驳，想尖叫，可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跪在一旁的梁启山，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枕边人，他看着沈薇，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梁京延，整个人都傻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
梁老爷子闭着眼，捏着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没再看那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
“带走。”
两个黑衣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沈薇，拖了出去。
她没有挣扎，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不可能。
梁京淮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拖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整个人都泄了气，瘫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梁老爷子站起身，没再看厅中跪着的两人，他走到梁京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京延，以后梁家，就靠你了。”
“嗯。”
“那个顾家丫头，”老爷子顿了顿，“是个有本事的。也是个可怜人。我们梁家，不欠她的。但你，别负了她。”
梁京延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我知道。”
远程集团发布会的那场闹剧，在海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梁京淮挪用公款的证据确凿，当天下午就被警方正式立案调查。远程集团股价应声暴跌，又在梁京延重新接任总裁的消息放出后，奇迹般地止跌回升。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海城的天，真的变了。
顾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里，两个警察正在做笔录。
顾虞的态度很平静，有问必答，将她如何发现梁京淮的计划，如何将计就计，把证据嵌入系统后台的过程，都说得清清楚楚。
“顾总，除了梁京淮的犯罪证据，我们还在你提供的后台数据里，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为首的那个中年警察放下笔，表情严肃，“一些关于林氏集团十几年前的旧账，还有一份……证人失踪前的口供录音。”
温灼端着咖啡的手停在半空，她看了一眼顾虞。
顾虞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凉了的水，喝了一口。
“是我放进去的。”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沈经理。”顾虞放下水杯，“梁京延策反的那个远程财务部经理。他为了戴罪立功，把梁京淮藏在海外服务器里的所有东西，都交了出来。梁京淮大概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把这些年捏在手里的，所有人的把柄，都存在了一起。”
警察点了点头，合上记录本，“多谢你的配合，顾总。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正式对林正忠进行抓捕了。”
警察走后，温灼才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时候搞到这些东西的？连我你都瞒着？”
“我也是拿到手，才知道里面有这些。”顾虞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那你怎么不早点……”
“证据链不完整。”顾虞打断她，“林正忠生性多疑，光有这些，他能找一百个替死鬼。我必须等，等一个让他亲自下场，狗急跳墙的机会。”
商正恒的遇袭，就是那个机会。
温灼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她这个朋友，在暗地里，一个人，究竟走了多长多黑的路。
“都过去了。”温灼伸手，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你看，天都快晴了。”
林正忠是在自己的别墅里被带走的。
警察冲进去的时候，他正把一叠叠的美金和几根金条往行李箱里塞，旁边还放着一本办好了签证的护照。
他试图反抗，叫嚣着自己认识谁谁谁，可锃亮的手铐扣上手腕时，那点可笑的威风，就全都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林氏集团，这个在海城风光了十几年的商业巨头，在一天之内，轰然倒塌。消息传到医院时，商正恒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商少聿一字一句地念着新闻，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爸。”商少聿放下手机，“警察来了，就在外面。”
“让他们……进来吧。”商正恒的声音，又干又哑，像被砂纸磨过。
顾虞就站在门边，看着警察走进去，看着商正恒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身体，在警方的询问下，将十几年前那桩被掩埋的真相，一点一点，全部翻了出来。
他承认了。
承认自己当年明明知情，却因为胆怯和贪婪，选择了沉默。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一家，被林正忠推进深渊。
他又看着律师，在助理递过来的那份厚厚的资产转让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都像用尽了他余生的所有力气。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神，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急促地喘息着，目光越过所有人，固执地落在了顾虞身上。
“小虞……”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顾虞只是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有恨，也没有原谅。
她只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一场迟到了十几年的审判，尘埃落定。
她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
商少聿跟了出来，在她身后站定。
“他……”
“那是他的选择。”顾虞没回头。
“顾虞。”商少聿叫了她的名字，“以后，商家不会再成为你的拖累。我会处理好一切。”
顾虞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多陪陪蒋姨吧。”
她说完，径直走向电梯，再也没有回头。
三天后，商正恒因为术后并发症，抢救无效，在医院去世。葬礼那天，海城下起了小雨。
顾虞没有出席。
她只是派人送去了一个花圈，白色的挽联上，什么都没写。
商少聿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墓碑前，看着那束没有署名的白菊，站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们之间那点血缘之外的牵绊，也彻底断了。
从此山高水远，各自安好。
一年后。
顾氏集团已经成为海城科技领域无可争议的龙头企业。
顾虞将公司大部分的利润，都投入到了一个以她父母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会里，专注于贫困地区的教育和医疗援助。
她兑现了当年的承诺，将父母未竟的事业，延续了下去。
这天，她回到那栋已经修葺一新的顾家老宅。
院子里的杂草被清理干净，种上了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栀子花。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慢慢地走，拂过那些熟悉的旧物，仿佛还能看见小时候，父亲抱着她举高高，母亲在厨房里喊他们吃饭。
温灼打来电话，咋咋呼呼的。
“顾总！晚上庆功宴你可不准再溜了啊！梁京延那尊大佛都说要来，你这个主角必须到场！”
顾虞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有些年头的桂花树，笑了笑。
“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那双眼睛里，曾经淬满了冰冷的恨意，如今，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她想，她终于可以和过去和解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了进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