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吾妻
金蝶狂舞,环绕着洛蓓莉娅,如同朝拜神明的圣灵。
她的舞步牵引着整个黄金池,神圣的金.液不再是温顺的池水,而是化作奔涌的神性潮汐,在她脚下翻腾、塑形、升华!
露娜瑞丝怔在原地,眼中映照的不再是蓝发少女,而是一个被纯粹、古老神性光辉包裹的轮廓——那是属于原初的、失落已久的辉光,此刻正冲破尘封,宣告归来。
“吾主啊,这就是您所看到的未来吗?”
银发的精灵失神感慨,让她感到无比震惊的是,她竟在这一瞬,心中不受控制的产生了想要向俯首跪拜的冲动!她可是半神,是发誓终其一生侍奉灯火女神的半神,时代的变迁没有摧毁她的信仰,岁月的流逝没能磨损她的意志,她一路坚持到了现在,本能却在刚刚“屈服”。
为什么?难道是她的信仰还不够纯粹?还是因为她并不虔诚?
不,时间证明了她的虔诚,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她对女神无可怀疑的纯粹信仰,不是她的内心产生了动摇,而是因为…因为她太像了,像极了自已记忆中的那位如晨曦般温柔,神圣且又充满了希望的神影。
灯火的女神从不像其他诸神一样,在危难关头降下神迹,展现自身的仁慈,因为相比高高在上的诸神,她的身形并不伟岸,她更如人一般,行走于大地,手提着那盏永恒不熄的轮回灯火,将她的温柔播撒向每一个孤独,迷茫的灵魂。
露娜瑞丝曾以为自已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即使是面对触手可得的新生时,她也未曾有过半分动摇,直至现在,她有了片刻的恍惚,不因其他,只因那神光中身影竟如此相像,以至于用手去触碰那抹光芒时,指尖所感受到的温度都相差无几。
或许,正如第一位站出来的那位名为“嘉兰诺德”的精灵所言,水之神并不“仁慈”,因为祂也是如女神大人一样温柔至善的神明啊……
(s:嘉兰诺德是金精灵皇室的姓氏。)
只可惜那时的自已甚至没有勇气去面见水之神,信仰陨落的她固执的认为接受新神的赐福是对自已信仰的玷污,是对已经陨落的女神的亵渎,从某种角度而言,那时的她算得上是放弃了自已的族群,满目灰暗的她感受不到除灯火女神外,一丝一毫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所有人都想从即将支离破碎的精灵族身上撕下一块肥肉,毕竟,这样的场景涅法雷姆的生灵已然不是第一次见证。
所谓的新神的庇护不过是换一种更好听的说辞,实际仍然是利用精灵族,千方百计的榨干精灵族的最后一滴价值,最后再无情抛弃。
即使这位新神是涅法雷姆广有仁慈之名的水之神,即使过去的女神与这位水神私交颇为亲密,信仰破碎的她却怎么也不愿相信了,在她当时的认知中,精灵族与其被其他不怀好意的神明永世奴役,不如陪着陨落的女神一同掩埋过去的尘埃中,带着对女神最后的信仰,也能让全族保住最后的基本尊严,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
但事实证明,历史的进程往往不会因个人的意志而改变,自已认为的“最好”的结局没有到来,名叫嘉兰诺德的一位族人独自冒着万劫不复的风险,去触碰了新神给予的新生的种子,而后,她亲手种下了那枚种子,种子破土而出,瞬间就成长成了参天的神树,神树摇曳,一滴滴甘露从繁茂的绿叶上滑落,凡沐浴神树之甘露者,皆蜕变新生。
精灵族不再是过去的精灵族,因为他们拥有了新神,他们拥戴第一位站出来精灵为新皇,于是,嘉兰诺德成了新精灵族的第一位皇,她证明了由水之神许诺的未来是真实的,而由她亲手种下的那棵神树也就成了如今受万千精灵跪拜祈祷的圣树。
精灵族没有从历史上消失,而是迈向了新的未来,没有接受赐福的旧精灵则随同着她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有些为了女神的信仰主动殉葬,有些则凭借身体里遗留的仅存的轮回之力,苟延残喘至今。
注视着金池中起舞的圣女,露娜瑞丝依稀的感觉到自已回到了圣树播撒赐福与甘露的那一日,那一日,也是如现在如此,甘露从天而降,金蝶纵情狂舞,神圣的旭光刺破了笼罩在族群上方已久的阴霾,所有族人都在欢庆着新生,如果能回到那一日,自已还会固守原来的决定吗?
大抵,还是会的吧,但至少有一点会不一样了,自已不会再封闭自已,不会再拒绝那一次面见,不是为了她丢失的王座,而是为了当面向那位跟女神一样温柔的水之神表达自已敬意与感谢,至于会不会接过那枚种子……应该也是不会的,就如她执意留在“过去”一样,未来的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像嘉兰诺德这样的年轻人,她是只属于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没有能承载她的船了。
所以……
“温柔的神明啊,愿此间幸运善意如灯火,常伴汝身,指引苏醒,不再沉沦于遗忘的泥潭。”
坚守自我信仰的旧王第一次朝着非主神性的存在,致以最诚挚的祈愿。
无声的祭祀之舞中,洛蓓莉娅好似摈弃了外界的一切动静,所有的动作,舞姿全都交给身体本能,血液在体内流淌沸腾,精神意识更是要超脱肉体,许许多多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和声音似潮水般灌了进来——
“赫斯提亚,原来你在这儿~”
“吾爱……”
“为何愁眉不展,是在担心什么吗?”
“我在注视着此方世界,注视着万千自由的灵魂。”
“你总是那么爱观察生灵,特别是人类,明明你也创造了自已的孩子们,可还是喜欢将目光瞥向孱弱的他们。”
“吾爱,我与你不同,虽同被可爱的生灵称之为神,但你们是应运世界创造而诞生的神,而我是因人而诞生的神,即使连我自已也不知道我是因人类的何种念头诞生,可我的心中始终放不下他们,在这残酷的世界,人类所能依靠不过自身的微薄之力,而我能做的也唯有将那些肉体死去,孤荡游离的灵魂收入我的火光中,让其免受迷茫,彷徨之苦。”
残破的画面中,宽大的风帽下,只见祂露出半张温润柔和的侧颜,淡紫色的眸子仿佛沉淀着星河的倒影,映照着手中那盏古老青铜灯盏中跃动的温暖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