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范隐告知沈重原因(第2页)
“这,就得问沈大人你自已了。”
“我?”
沈重更加不解,声音都有些变调,充满了荒谬感。
“我忠心耿耿,为了太后鞍前马后,可以说奉献了所有!我有什么过错?”
范隐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直视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沈大人,你之前是不是杀过一个嬷嬷?”
“一个……陪伴了太后很多年的嬷嬷。”
沈重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这个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范隐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沈大人,你就说,你承不承认吧?”
沈重沉默了。
那个嬷嬷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强行抹去。
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干涩。
“我承认,我确实杀了一个嬷嬷。可那个嬷嬷是个叛徒,她家里收了陛下一笔良田巨款!”
“沈大人承认就好。”
范隐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沈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你杀这个嬷嬷之前,有没有向太后请示过?”
沈重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点小事,我请示太后做什么?平时这种事我都直接交给手下去办,这个嬷嬷,还是看在她身份特殊的份上,我才亲自动的手。”
“也就是说……”
范隐拖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沈重的心上。
“沈大人没有向太后请示,就自作主张,杀了太后身边一个陪了她多年的老人。”
沈重还想辩解:“我只是杀了一个叛徒!”
范隐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而是连续抛出了几个问题。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层层剥开沈重自以为是的忠诚外衣。
“哦?沈大人怎么能确认,那个嬷嬷就一定是叛徒?”
“沈大人又怎么能确认,那个嬷嬷不是太后故意放给你们小皇帝的鱼饵?”
“沈大人再怎么能确认,即便那个嬷嬷真的是叛徒,你们太后会不会念及旧情,想饶她一命?”
最后一个问题,范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沈大人,你何不再仔细想一想,一个陪伴了太后多年的老人,区区一笔良田巨款,真的能收买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沈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冷汗,从他的额头、后背,疯狂地冒了出来,浸湿了内衫。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他从未深思过的细节,此刻化作无数只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猛然想起,当初自已向太后禀报此事,说已经将那嬷嬷处死时,太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愕。
那惊愕之后,是更加复杂的某种情绪。
当时他只当是太后对身边人背叛的震惊,从未深思。
现在想来,那惊愕之中,分明还藏着一丝……惋惜?
不,甚至……是愤怒?
自已一直以为,自已是太后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狗。自已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太后清除障碍,巩固权势。
可那把刀,在没有得到主人命令的时候,就擅自斩断了主人布下的线。
那条狗,在没有得到主人许可的时候,就咬死了主人或许另有他用的猎物。
范隐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魔鬼的低语,一点点撕开他最后的防线。
“遥想几天前,在下和沈大人第一次见面时,沈大人曾说,自已的一身荣辱,皆系于太后一言之间。”
“可沈大人为何还要透过内帑走私,为你们北齐高层各方输送利益,构建一张属于你自已的利益网呢?”
沈重急忙辩解:“那是为了稳定朝堂,让太后的政令能更好地实施!”
范隐置若罔闻,继续问道:“那沈大人又为何要豢养一群只听你号令的死士?”
“你怎么知道?!”
沈重再次震惊。
“沈大人,承认与否?”
范隐反问。
沈重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辩解道:“朝中高层,谁不养几个心腹死士?况且我养的那些人,都和我一样,是一心为国,随时都能为大齐奉献生命的忠勇之士!”
“好,上面的两项,沈大人都能辩解。”
范隐的语气变得更加锐利。
“那沈大人又为何,要往皇宫里安插自已的人手呢?”
沈重下意识地反驳:“那是为了皇宫安全,为了保护太后和陛下!”
“是吗?”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那为何还要监视太后和你们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向你沈大人禀报?”
“弄得你们小皇帝都不敢在自已的宫殿里会见我,每次召见,都只能选在外面空无一人的亭台楼阁?”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彻底击碎了沈重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他一直以为,自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后,为了大齐。
他以为自已构建利益网,是为了更好地推行政令;他以为自已豢养死士,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他以为自已监视皇宫,是为了保护君主,洞察先机。
他一直以为,自已是那个为了国家社稷,不惜弄脏自已双手的孤臣。
可是……
当这些行为被范隐一件件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他才惊恐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得太远了。
他手中的权力,早已超出了一个臣子应有的界限。
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太后,为了大齐,还是为了他自已心中那份对权力的渴望,那份不安全感?
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已已经变成了一头让主人都感到畏惧和失控的恶犬。
而一头失控的恶犬,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
沈重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喃喃自语。
“看来……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沈某……自作自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