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海面上，阿尔凯亚第15、17、18三只机动舰队已经悄然脱离了大部队的阵型。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从庞大舰群的边缘剥落出来的三道暗流，在灰蒙蒙的海面上各自游弋，却又保持着某种默契的距离。
这三只舰队本就是阿尔凯亚帝国从储能港仓促征发的旧部队，舰员复杂、成分驳杂，忠诚度甚至是负数。说白了，根本算不上是帝国的铁杆。可阿尔凯亚依旧把他们推上前线，有两个原因。
其一，反正这些人放在哪都是要有人看着，不如直接扔到战场上，反正当炮灰还能发挥点价值。
其二，帝国高层并没有真正识破他们的叛心——在一场规模浩大的全球战争中，几支小舰队的隐秘心思，根本淹没在层层信息与战报之中。
第15机动舰队司令官，著名的兽人提督哈尔·格鲁兹，外号世界上最聪明的兽人。
在圣白灯塔突袭作战失败之后，他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身，从咬牙切齿的失意者摇身一变，成了狂热跪舔神皇的急先锋。靠着一系列夸张又油滑的表忠，他不仅保住了性命，还混进了这次所谓的“立功机会”。
三只机动舰队在格鲁兹的暗中指挥下，凭借灵巧的走位与对战场态势的敏锐把握，硬是在人海战场的乱局中，悄悄游弋到了城邦同盟飞空舰队的打击范围之外。
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现在要是有人问他们在干什么，完全可以辩称是“主动配合主力进行包抄”。
但是一旦战斗结束，阿尔凯亚帝国有精力来清算他们，那么就全部完蛋了，毕竟，这一战阿尔凯亚舰队损失惨重，帝国必然会挑几个“没有尽力”的替罪羊出来，以安抚军心。
“要反吗？”
副官的声音在指挥舱内显得格外突兀。那是一位羽族女性，原本羽族的天性是无论遭逢何等苦难，都要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以此维持一种民族特有的优雅。但此刻，她却收起了轻快的神态，眉心微蹙，语气里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紧张。
格鲁兹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看不出悲喜。他那双兽人特有的琥珀色眼睛深深盯着远方的战场。此刻的局势在他心中已经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此时以跳帮为主要战斗方式的联合帝国舰队已经淹没在了阿尔凯亚帝国的船海里，如同风中残烛。火炮的轰鸣与刀斧的碰撞交织在一起，血与火在海面翻腾。哪怕是强悍的联合帝国战士，此刻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被暴雨般的舰炮与登舰队淹没。
而城邦同盟的飞空艇舰队面对恶魔元帅，飞空艇们试图组织防御，却像是一群被驱赶的飞鸟，仓促、无力，只能凭借残存的炮火进行负隅顽抗。
远处出现大量云柱，那是来自城邦同盟的数百发导弹同时点火升空的景象。滚滚白烟拖曳着火尾，宛如暴雨般冲破厚重的云层，划出一道道高抛的弧线，直扑恶魔元帅所在的空域。
这些导弹原本是用来对付固定目标的，制导能力极其有限，甚至只能依靠惯性与简单的信标锁定来飞行。按照城邦同盟的原始设想，这些武器只是作为飞空艇母舰的副武器，用于轰炸岸基设施或补刀瘫痪的战舰。
可是在这场关乎生死的决战中，已经没有任何保留的余地了。
紧接着，九道光束自帝皇荣耀号触手之上射向天空，它们来回横扫碾压，瞬间将大片导弹点燃，连锁爆炸的火光在半空中连成一片汹涌的烈焰，顷刻间将整片天空染成炽红。哪怕是正午时分的烈日，也在这般光焰面前显得黯淡无光。远处观战的舰员们下意识地捂住眼睛，仿佛怕被那光与火直接灼伤视网膜。
哈尔·格鲁兹原本以为作为旗舰的帝皇荣耀号只是一艘外形奇怪的铁甲舰，但是没想到居然能还能这么使用。
如果选择战斗，那么结果几乎注定是以卵击石。储能港的舰船，本质上就是飞空艇的护送者和补给平台，只有少量自卫炮火，根本没有与帝皇荣耀号硬碰硬的资本。即使勉强上阵，也只会化为一串冰冷的沉船坐标。
但如果选择逃亡，舰队或许能暂时保全，可等待他们的家乡必然是毁灭性的清算。帝国的军纪冷酷而无情，一旦察觉背叛，最轻的惩罚便是“十人抽一奴”，而更残暴的情况，甚至会出现“五人抽一奴”，整个城镇因此沦为血色炼狱。
哈尔·格鲁兹在这一刻仿佛听见了某种低沉的呼声。那不是副官的声音，也不是战场上传来的轰鸣，而是一种更古老、更宏大的气息，如同历史的回响。就像当初亚马尔在危局中感受到“历史的使命”一般，格鲁兹也意识到，自己正被某种无形的注视凝望着。等待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一艘满身火焰的城邦同盟飞空艇“号角”号带着近乎自杀的决绝，跌跌撞撞地冲向帝皇荣耀号，距离500米，所有240舰炮一轮齐射，但是能把战舰砸个对穿的高速穿甲弹只能在它身上打出一片火星。
在未能击穿敌人装甲的情况下，号角号一个漂移躲开了射向她的光束，虽然尾部被全部熔毁，丧失所有行动力但是还是靠飘着抵达了下一个攻击的位置。
12发鸟雷从号角号的舱口鱼贯而出。既然穿甲弹无法奏效，那么就以高爆来试探。两吨炸药在帝皇荣耀号的舷侧接连爆裂，海水瞬间被掀卷到数百米高空，蘑菇云腾起，轰鸣声震得远处的舰艇都为之摇晃。爆炸掀起了一颗巨大的蘑菇云，虽然不及核弹那么巨大，但是也足够壮观。
然而，烟雾散尽之后，帝皇荣耀号依旧巍然不动。它的船体表面甚至没有凹陷，只是着弹的区域被熏染成一片焦黑。舰身之上，仿佛覆盖着某种超乎人类工艺的神秘屏障，使它在烈焰与冲击中稳如磐石。
回应“号角”号的，是一道无情的光束。那光束精准击中飞空艇，在短短一秒之内，整艘战舰便从固态转为液态，再由液态蒸腾为炽白的气体。最后，只留下空中那团更庞大、更狰狞的蘑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