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四大名着:偷渡阴平
景元四年秋,关中平原的高粱红得似火,钟会的中军大营就扎在高粱地边缘,黑色的“钟”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帐内,鎏金炭炉燃着西域进贡的檀香,却驱不散空气中的火药味——邓艾刚从陇西赶来,甲胄上还沾着祁山的尘土,与钟会相对而立,目光里的交锋比帐外的秋阳还要灼人。 “士载(邓艾字)远道而来,辛苦了。”钟会端起青瓷酒杯,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没半分暖意。他是太傅钟繇之子,自幼锦衣玉食,最瞧不上邓艾这种从田埂里爬出来的武将,若不是司马昭强令二人合兵伐蜀,他才懒得与这“屯田校尉”共商军机。
邓艾却没接酒杯,粗糙的手指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那剑鞘上的漆皮早已磨掉,露出里面的铜锈,却比钟会腰间镶嵌宝石的佩剑更显杀气。“镇西将军(钟会时任镇西将军)不必客气,”他的声音带着陇西口音,粗粝如砂纸,“某此来,是想听听将军破蜀之策。”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副将们都低下头,不敢看这两位主将——一个是世家贵胄,手握十万精锐;一个是百战老将,深谙蜀地地形,谁也不愿得罪。
钟会放下酒杯,指尖在舆图上划过剑阁:“姜维在剑阁屯兵五万,此乃蜀地咽喉。某率主力攻破剑阁,走大道直取成都,易如反掌。”他瞥了邓艾一眼,“倒是士载,若不敢随军,可留守祁山,看管粮草。”
邓艾的脸涨得通红。他知道钟会是故意羞辱,却强压着怒火,伸手点向舆图西南角的一条细线——那是阴平古道,自打汉武帝通西南夷后就罕有人迹,地图上只标注着“山高谷深,仅供樵采”。
“镇西将军可知阴平?”邓艾的指甲在“阴平”二字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从这里翻摩天岭,出德阳亭,可绕开剑阁,直插成都腹地。某愿率轻兵走此路,与将军前后夹击,定能活捉刘禅!”
帐内一片哗然。连钟会都愣住了——阴平古道他曾听斥候提过,说是“七百里无人区,飞鸟难渡”,邓艾竟想从那里进兵?
“士载莫不是老糊涂了?”钟会失笑,“阴平无路可行,且不说粮草难运,光是摩天岭的悬崖,就能让你全军覆没!”
“兵行险着,方能出奇制胜。”邓艾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姜维把主力都压在剑阁,成都必然空虚。某就是爬,也要爬出阴平,给蜀军来个措手不及!”
钟会看着他布满老茧的手,忽然改了主意。他巴不得邓艾去送死——若这老匹夫死在阴平,伐蜀之功就全是自己的;若他真能侥幸成功,自己也能坐收渔利。“好!”他拍案而起,“就依士载之计!某攻剑阁,你走阴平,谁先到成都,谁就是头功!”
两人击掌为誓,掌心相碰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算计。
三日后,钟会亲率十万大军杀向剑阁。姜维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剑阁两侧的悬崖上布满了蜀军的弓弩手,诸葛连弩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像一排排等待收割的镰刀。
“姜维匹夫,速速投降!”钟会在阵前喊话,声音透过扩音的铜喇叭传遍山谷。
姜维立于关楼之上,银枪直指钟会:“钟会小儿,汝父钟繇乃汉臣,汝却助纣为虐,不怕遗臭万年?”他挥了挥令旗,关楼两侧顿时滚下巨石,砸得魏军前锋人仰马翻。
钟会气得脸色铁青,下令强攻。魏军的云梯车刚靠近关墙,就被蜀军的热油浇得熊熊燃烧;想挖地道入关,又被姜维提前埋下的暗渠灌了水,淹死的士兵堵得地道都成了泥沼。
一连攻了半月,剑阁纹丝不动,魏军反倒折损了三万余人。钟会在帐中望着舆图,把邓艾骂了千百遍——这老狐狸怕是早就知道阴平走不通,故意躲清闲!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邓艾正在阴平古道上经历着炼狱般的行军。
摩天岭的悬崖像被巨斧劈开,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风从谷中呼啸而上,带着刺骨的寒意。邓艾率三万精兵,背着干粮、绳索,像壁虎般贴着岩壁前行,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将军,前面没路了!”开路的士兵在悬崖边哭喊。眼前是一道数丈高的绝壁,连猿猴都难以攀援。
邓艾拄着拐杖(他早年受过箭伤,腿脚不便),走到崖边,望着对面隐约可见的德阳亭,忽然喊道:“拿毡毯来!”
士兵们不解,却还是递上御寒的毡毯。只见邓艾裹紧毡毯,深吸一口气,竟直接从悬崖上滚了下去!
“将军!”士兵们惊呼着扑到崖边,却见邓艾像个球似的滚过厚厚的积雪,在谷底打了几个滚,竟慢慢站了起来——原来崖底积了数尺深的冬雪,缓冲了坠落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