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白灼西生菜的吕子 作品
第1章 残音
沈念在整理祖父的遗物时,从樟木箱最底层翻出了一支唢呐。
唢呐杆是老红木的,包浆厚重,吹口处的铜圈已经磨得发亮,碗口边缘有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过。祖父生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吹鼓手,尤其擅长吹《哭七关》,可自从三十年前那场白事过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唢呐,连提都不许人提。
“这东西晦气。”母亲站在门口,声音发紧,“当年王村的李寡妇出殡,你爷爷吹完这唢呐,当晚就疯了似的喊‘别找我’,没过半年就中风了。”
沈念没当回事。她学的是民族音乐,正想研究下老式唢呐的构造。傍晚时分,她试着把唢呐凑到嘴边,刚吹了个音符,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明明是晴天,却刮起一阵冷风,卷着几片枯叶撞在玻璃上。
更奇怪的是,那音符落地后,竟像是有了回音,从墙角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细细的,像个女人在抽泣。
她以为是幻听,又吹了个长音。这次,哭声更清晰了,还夹杂着脚步声,从客厅慢慢挪到她的卧室门口。沈念猛地停住,握紧唢呐杆,红木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吹口处的铜圈竟变得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谁在外面?”她喊了一声。
脚步声停了。过了半晌,一个极轻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这调子……他当年也给我吹过。”
沈念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母亲说过,李寡妇是难产死的,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下葬那天,未婚夫在外地赶不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棺材里。祖父吹《哭七关》时,吹到第三关突然停了,脸色惨白地说听到棺材里有动静。
当晚,沈念被冻醒了。房间里像是开了冰窖,她裹紧被子,却看到那支唢呐立在床头柜上,碗口对着她,裂痕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杆身往下流,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一滩,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