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魂寄
安安十岁那年,学校组织研学活动,要去城郊的民俗博物馆参观。出发前一晚,她翻出个旧布包,里面是林穗当年从老宅带回的锦囊,还有半截桃木梳齿。
“妈妈,我能带着这个吗?”安安举着锦囊,眼睛亮闪闪的,“老师说博物馆里有好多老物件,说不定能遇到认识它们的朋友。”
林穗看着女儿掌心的同心结,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像当年那般冰凉。她点点头:“别弄丢了。”
民俗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帧民国时期的戏装写真。照片里的青衣小生眉眼俊朗,鬓边插着白梅,手里握着支狼毫笔,笔尖沾着未干的墨。解说牌上写着:“鸣春班台柱沈砚,1937年于演出后失踪。”
安安站在照片前,突然“呀”了一声。她手里的锦囊不知何时敞开了,那撮黑发飘出来,轻轻贴在照片上沈砚的鬓角,像是在给他整理发饰。
“他长得和戏偶好像。”安安回头对林穗说,手指指着照片角落,“妈妈你看,这里有朵梅花,和婉娘阿姨旗袍上的一样。”
林穗凑近了才发现,照片边缘确实有朵暗刻的梅花,花瓣里藏着个极小的“婉”字,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见,却在黑发贴上的瞬间,透出淡淡的胭脂色。
这时,博物馆的老馆长走了过来,看着安安手里的桃木梳齿,叹了口气:“这梳齿看着眼熟,像是三十年前从城南老宅收来的那把断梳上的。听说那梳子邪性得很,总缠着头发,后来被个老太太赎回去了。”
“是我太外婆。”林穗轻声说。
老馆长眼睛一亮:“你们是林家人?那你们肯定知道沈砚吧?他失踪前留了件戏衣在后台,衣箱里藏着本《梳头记》,里面夹着半张胭脂纸,写着‘梅下等’三个字。我们找了几十年,都没查清这字是谁写的。”
安安突然举起锦囊:“是不是这个?”
她把锦囊里的胭脂倒出来,那半块梅花胭脂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老馆长说的胭脂纸字迹,竟是一模一样的色泽。
当天下午,博物馆突然闭馆。老馆长捧着沈砚的戏装写真,跟着林穗母女回了老宅。
推开院门的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院子里的矮梅已经长得比人高,枝头缀满花苞,明明是初秋,却透着要绽放的势头。堂屋的梳妆台上,不知何时摆上了那只紫檀木梳头匣,匣盖敞开着,里面的《梳头记》正自动翻页,停在夹着小像的那一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馆长抚着写真,眼眶发红,“沈砚是我外祖父的师兄,当年他失踪后,外祖父总说他没走,是去找一个叫婉娘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