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杂音(第2页)
“它在找第九个。”老周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清晰的哭腔,“当年处理骸骨的法医,他的女儿在电台当实习生,今天值夜班……”
小张的心脏像被攥紧了。他想起那个法医的女儿,叫林小雨,上次去电台取证时见过,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手里总攥着个老式录音笔。
“调频91.7,直播间。”女声在杂音里轻笑,“她正在播怀旧金曲,你说……当她按下播放键时,会听见什么?”
警车的车门不知何时开了,雨水灌进车厢,打湿了小张的裤脚。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影子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斧头,斧刃上沾着黑色的丝线。
收音机的残骸还在响,小李的声音已经数到了“七”。小张抓起盐罐冲出去,雨水立刻把盐融成盐水,顺着指缝往下滴。他知道这没用,但他必须去电台——林小雨的工牌编号,是09。
第九个频率,是她。
直播间的灯光亮得刺眼。林小雨坐在调音台前,耳机线绕在脖颈上,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方,屏幕上显示着下一首要播的歌——十年前那个主持人最后播放的曲子,《雨夜回响》。
“你来了。”她缓缓转过头,眼睛里没有焦点,嘴角的笑和图标里的人脸重合,“它说,只要播完这首歌,所有人都能解脱。”
小张冲过去想拔掉电源,却发现电线已经长进了她的皮肤里,铜丝从手腕的伤口里钻出来,和调音台连在一起。直播间的喇叭里突然传出无数声音,主持人的喘息、老周的咳嗽、小李的数数声……所有声纹都混在一起,像潮水般涌过来。
“它要通过电台发射出去。”小张嘶吼着挥斧劈向调音台,“它要让整个城市的人都听见!”
斧头落下的瞬间,林小雨突然清醒了,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张哥……砍我手腕!线在里面……”
小张的斧头停在半空。他看见林小雨手腕上的铜丝正往心脏的方向爬,线的末端闪着红光,像烧红的针。而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脖颈处的耳机线突然勒紧,发出“咯吱”的响声。
“没时间了。”林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把斧刃按在自己手腕上,“我爸当年藏了个东西在发射塔的避雷针里,说是能屏蔽所有声纹……快去!”
喇叭里的歌声突然响起,温柔的旋律里裹着无数双眼睛,从直播间的玻璃窗外看进来。小张闭上眼睛劈下去,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气息涌进鼻腔。他抓起林小雨染血的工牌冲出去,身后传来歌声的变调,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耳膜。
发射塔的避雷针锈得不成样子,小张用斧头劈开底座,里面掉出个铁皮盒,打开一看,是块黑色的磁铁,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是老周日记里提到的“磁粉”,被压缩成了磁铁的形状。
他把磁铁按在避雷针的接口上,瞬间,整座塔发出“嗡”的响声,所有爬在钢架上的丝线都被吸了过来,在磁铁表面蜷成焦黑的团,发出刺鼻的焦味。
直播间的歌声戛然而止。小张回头望去,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收音机里的杂音消失了,只剩下正常的广播声。
他瘫在塔下,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铁皮盒里的磁铁慢慢失去光泽,变成一块普通的废铁。而林小雨的工牌从掌心滑落,编号“09”的字迹被雨水冲刷着,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第二天,阳光穿透云层。小张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护士说他是被晨练的老人发现的,身边只有半截生锈的斧头。关于小李、林小雨,还有那些丝线,没人记得。
只有他床头柜上的收音机,在午夜时分会自己打开,发出极轻的杂音,像有人在雨夜里,轻轻敲着玻璃。